索甲仁波切
序:
印度金奈有一位夫人,在读过《西藏生死书》之后,深受启发,创立了医药信托,并开办了一个临终关怀与缓和照顾中心。美国的一位夫人告诉我,她想不通为什么会如此迷恋一本书,她说:“简直是爱死了。”
《西藏生死书》已经被各种教育、医学机构和灵修中心采用。很多不是佛教徒的人也在阅读这本书,并称因而加深了原有的宗教信仰。他们承认本书传达的信息具有普世性,其目的不在说服其他教徒改信佛教,只是在提供古老佛法的智慧,以发挥最大的利益。
有人说:“这本书活似一位上师。”的确,《西藏生死书》针对生死问题提供了许多法门和答案,其背后屹立着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上师。本书自始至终都是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智慧,他们通过了悟心性所建构的慈悲世界的愿景。
令人欣慰的是,世界各地逐渐认识到精神问题是照顾临终者的重心,一些国家的医学院也开设了有关灵修和医药之关系的课程。然而拒绝死亡的情形还是非常普遍,人们无法为临终者提供精神帮助和照顾,或满足他们最深沉的需要。
死亡是生命中最关键的时刻,每一个人都应该在安详和圆满的氛围中去世,都应该确信自己将被最佳的精神关怀围绕。
如果我们能让生命注满神圣的意义,如果我们的临终关怀能被敬畏照亮,如果我们能把生和死看成不可分割的整体,一切会变得多么庄严啊!
(接上)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第一次来到西方。令我深感困惑的是,纵观现代西方文化,它对于临终者几乎没有提供过精神上的帮助。在西藏,诚如我已经指出的,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佛教的崇高真理,也都与上师有某种关系。没有哪一个人去世时不受到社区或多或少的帮助。我听过许多西方人在孤独、极度痛苦和失望的情况下去世的故事,他们没有获得过任何精神上的帮助。我撰写这本书的主要动机,就是把西藏具有疗效的智慧推广给全人类。人们在过世的时候,除了肉体,难道没有权利要求精神也应受到尊重吗?去世时受到最好的精神关怀,这难道不应该是文明社会中的基本人权吗?在这种临终关怀变成大家接受的规范之前,我们真的够资格自称“文明人”吗?当我们不知道如何给予面临死亡的人们尊严和希望,如何给予他们帮助时,把人送上月球的科技又有什么真实意义呢?
精神上的关怀并不是少数人的奢侈品,它是每个人的权利,与政治自由、医疗协助、机会均等一样重要。真民主的理想,应该在基本理念中包含对每一个人提供相当的精神关怀。
在西方国家,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很惊讶地发现对死亡的恐惧让人们在心理上产生了极大的痛苦,而不管这种恐惧是否被承认。如果人们知道,当他们躺下来等待死亡的时候将受到爱心的关怀,该有多么的安心啊!罹患不治之症的人,一想到他们将要如废物般被丢弃,便感到无比恐慌,而西方的文化竟然对死亡缺乏因应的能力,也否定任何精神的价值,实在太残酷了。在西藏地区,为临终者祈祷,并给予他们精神上的关怀,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在西方,大多数人给予临终者唯一的精神关注,是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人在最脆弱的时刻却遭到遗弃,几乎得不到丝毫的支持或关怀,这是悲剧,是可耻的事,必须改善。除非每个人过世时都能感受到某种程度的安详,除非人们尽了心力要达到这个目标,否则现代人引以为傲的权力、成就,全都是空洞不实的。
在临终者的床边
我有个朋友刚从著名的医学院毕业,进入伦敦的一家大型医院上班。第一天,病房里就有四五个人过世。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她从来没有接受过处理死亡的训练。她的医师养成教育竟然没有给予这方面的训练,这不是太可怕了吗?有一位老人躺在病床上,孤零零地睁大眼睛凝视着墙壁,渴望有个人可以谈话,却没有亲友探视。她走过去看他。老人的眼里充满泪水,声音颤抖地问了一个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问题:“你认为神会原谅我的罪恶吗?”我的朋友不知如何回答,她经受的教育完全没有给她回答任何精神问题的准备。她无话可说,只能把自己藏在医师的面具后。旁边没有牧师,她无力地站在那里,无法回答病人渴望帮助和肯定人生意义的请求。
她在痛苦和迷惑中问我:“如果是你,会怎么回答?”我告诉她,我会坐在老人身旁,拉他的手,让他讲话。我一再惊讶地发现,只要让他们说话,慈悲而专注地倾听,他们就会说出非常有精神深度的东西,即使他们没有任何精神信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智慧,当你让对方说话时,就是在让这种生命智慧显现。我经常很感动地发现,每个人都可以给他人提供很大的帮助,以使他们发现自己的真理,这种真理的丰富、甜蜜和深刻是他们从未料想到的。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治疗和觉醒的泉源,你的工作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把自己的信仰强加在他人身上,而要让他们自己发现这些泉源。
当你坐在临终者身旁时,请相信你就坐在有潜能成佛的人身旁。想象他们的佛性就像一面闪亮无瑕的镜子,他们的痛苦和焦虑就像镜子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很快就可以擦干净。这可以帮助你把他们看成是可爱和可以宽恕的,并从你身上产生无条件的爱。你将发现这种态度可以帮助临终者向你敞开内心之门。
我的上师敦珠仁波切常说,帮助临终者就好像是伸手扶起即将跌倒的人。你的出现带来力量、安详和深度的慈悲关注,可以帮助临终者唤醒自己的力量。在这个最脆弱的人生终点时刻,你的出现是非常重要的。诚如西塞莉·桑德斯所写:“临终者已经剥掉面具,摒弃日常生活的琐碎事务,因此比从前开放和敏感得多。他们可以看透一切虚象。我记得一位老人说:“不要读东西给我听了。我只想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你心中的感受是什么。”
我会先修行,让自己沉入心性的神圣气氛中,再到临终者的床边。这样,我可以不必费力去发现慈悲心和真诚心,因为它们会自然呈现并且发出光芒。
记住,如果你不先启发自己,根本就无法启发你面前的人。因此,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当你觉得几乎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时,你就要祈祷、冥想、祈请佛或你信仰的神圣力量。当我面前的人正经历着可怕的痛苦时,我就会祈求一切诸佛和证悟者的帮助,将心全然开放给眼前的临终者,为他们的痛苦生起慈悲心。我会竭诚祈请我的上师、诸佛与我有特殊因缘的证悟者示现。我集中我的虔敬心和信仰力量,看到他们充满荣光地出现在临终者上方,以爱心凝视他们,以光和加持灌注他们,净化他们过去的罪业和目前的痛苦。我一边做,一边祈祷眼前的人能够不再受苦,能够找到安详和解脱。
我以最深的专注和真诚这么做,试着安住在我的心性中,让它的安详和光芒渗透房间的气氛。很多很多次,这种神圣的气氛令我肃然起敬,此后它就可以很自然地产生,反过来又去启发临终者。
我现在要说些可能会让你讶异的话,死亡可以非常具有启发性。我在与临终者相处的经验中,每每惊奇地发现,我的祈祷和祈请竟然能使气氛大为改变,我也因为看到这种祈请、祈祷和诸佛示现有那么大的功效,而加深了信仰。我发现,在临终者的床边,我的修行变得强而有力。
有时候我会看到临终者也感觉得出这种深度启发的气氛,同时感激我们能够共同享有片刻具有转化功能的真正的喜乐。
给予希望和找寻宽恕
在给予临终者精神帮助方面,我特别提出两点:给予希望和找寻宽恕。
当你和临终者在一起时,要经常强调他们做得好和完成的事项,帮助他们觉得生命具有建设性,是快乐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成功而非失败上。临终者很容易产生罪恶感、愧疚和失望,让他们把这些情绪自由地表达出来,听他说话,接受他说的话。同时,在适当的时机下,记得提醒他们也有佛性,鼓励他们尝试通过修习禅定安住在心性中:特别要提醒他们,他们拥有的不只是痛苦,找出最善巧的方法来启发他们,给予他们希望。如此,他们就不会老是想犯下的错误,而能比较安详地死亡。
对于那个老人的颤问:“你认为神会原谅我的罪恶吗?”我会回答:“宽恕本来就存在于神性之中,神已经原谅你了,因为神就是宽恕。‘犯罪是人,宽恕是神。’但你能够真正原谅自己吗?这才是问题所在。”
“你有不被原谅和不可原谅的感觉,才会这么痛苦。这种感觉只存在于你的心中。你没有读过报道或听说过,在某些濒死经验中,出现了金黄色的光,那光会带来宽恕吗?经常有人说,到头来还是我们自己在审判自己。”
“为了洗净罪恶,你就要从内心深处请求净化。如果你是诚心请求净化,也经过了这个阶段,宽恕就在那儿。神将原谅你,就好像基督的美丽寓言中,天父原谅了浪子。为了帮助你原谅自己,你要记住曾经做过的善事,原谅你生命中的每个人,并向每个你曾经伤害过的人请求原谅。”
并不是每个人都信仰正式的宗教,但我认为几乎每个人都信仰宽恕。如果你能够让临终者看到死亡的来临就是和解与结算的时刻,那将是对他们的无限帮助。
鼓励他们与亲友和解,清洗自己的心灵,不要留下丝毫仇恨或怀恨的痕迹。如果他们无法见到曾有不和的人,建议他们打电话或留下录音、信件,请求原谅。如果他们觉得不能获得对方的原谅,最好不要鼓励他们直接去面对那个人,负面的反应只会增加原有的痛苦。有时候,人们需要时间来宽恕。留下请求他人原谅的讯息,至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我一再发现,那些因为自怨自艾和罪恶感而变得铁石心肠的人,由于请求原谅的简单举动,而获得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安详。
所有宗教都重视宽恕的力量,而最需要和最深刻感觉得到这种力量的时刻,莫过于临终。通过宽恕和得到宽恕,净化了过去行为的黑暗,也完整地准备好踏上死亡的旅程。
寻找精神上的修持
如果你临终的亲友熟悉某种禅修法,就鼓励他尽可能安住在禅定中,当死亡接近时,你要跟他一起修禅定。如果临终者完全能够接受修行的观念,就帮助他寻找一个合适而简单的法门,尽可能常跟他一起修习;同时,当死亡已经接近时,温和地重复提醒他这个法门。
在这个关键时刻,你的帮助要具有想象力与创意,因为很多事情都靠它:在死亡之前或之际,如果人们能够找到可以全心修持的法门,就可以改变整个临终的气氛。精神修行的法门有许多层面,运用你的洞察力和敏感度去发现与他最有缘的法门,这个法门可以是宽恕、净化、奉献,或感受光或爱的示现。在帮助他的过程中,首先全心全意地祈祷他的修行能够成功,为他祈祷能够获得修持那种法门的一切力量和信仰。我发现,即使在最终的死亡阶段,人们也可以借着已在他心中结缘的一句祷词、真言或一个简单的观想,在修行上获得惊人的进步。
斯蒂芬·莱文提到他为一个癌症晚期女病人提供咨询的故事。这位临终者虽然对耶稣有自然的虔敬心,但因为她已经离开教会,所以感到失落。他们一起探讨如何才能够加强那种信仰和虔敬。她终于了解最能帮助她恢复与耶稣基督的缘,以及在去世时找到信赖和信心的方法,就是持续念这句祷词:“主耶稣基督,请怜悯我。”念这句祷词打开了她的心,她开始觉得基督永远与她同在。
基本颇瓦法
我发现颇瓦法是关怀临终者最重要和最强有力的法门,受到相当多人衷心的喜爱。藏文中,颇瓦的意思是意识的转换。
目前,在全世界,包括澳大利亚、美国和欧洲等地,已有许多临终者的朋友、亲属或上师相当简单而自然地为临终者修行颇瓦法。由于它的力量,上千人获得庄严去世的机会。我很高兴把颇瓦法的心要介绍给任何想要修习的人。
我要强调,颇瓦法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修的法门;它简单易修,也是我们能够为自己的死亡预做准备的重要法门,我常常教学生借着颇瓦法帮助临终或已经死亡的亲友。
修习一
首先,采取让你觉得舒服的禅坐姿势。如果你是在临终前做此练习,在舒服的前提下,坐下来或者躺下来都可以。
然后,把心带回家,并完全放轻松。
·在你前方的虚空中,祈请你所信仰的任何真理的化身化作灿烂的光。选择你觉得亲近的任何神明或圣人:如果你是佛教徒,祈请你觉得亲近的佛;如果你是基督教徒,一心感受神、圣灵、耶稣或圣母玛利亚活生生地示现。如果你觉得与任何精神人物都没有相应,只需想象有一个金黄色的形体出现在你前方的虚空中。要点在于你要认为观想的对象或示现是一切诸佛、圣人、上师和证悟者的真理、智慧和慈悲的化身。不必担心你无法很清晰地观想他们,只要你觉得他们已经出现,相信他们真实存在就可以。
全心全意专注在你祈请的圣者示现上,如此祈祷:
通过你的慈悲、加持和指导,
通过从你身上流出的光的力量:
愿我的一切恶业、破坏性的情绪、阻碍和业障得以净除,
愿我所思所行的一切伤害已被宽恕,
愿我成就这个深奥的颇瓦法修行,死时安详美好。
通过我死亡的胜利,愿我得以利益一切众生。
·想象你祈请的光,深深被你至诚、衷心的祷词感动,回报给你慈爱的微笑,流露出爱和慈悲。当这些光接触和穿透你的全身时,洗濯和净化你的一切苦因——就是恶业、破坏性的情绪和业障。你能看到也感觉到全身都沉浸在光中。
·你已经被示现者的光完全净化和治愈了,想象你的业报肉身完全融入光中。
·你现在的光身升上天空,与喜乐的示现者之光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
安住在与示现者合而为一的状态,越久越好。
修习二
以更简单的方式来修颇瓦法。
静静地坐下,祈请真理的化身出现。
想象你的意识像个光球或流星从心中迸出,飞入面前的真理化身的心中。
它融化之后,与真理的化身合而为一。
通过这种修习,把你的心投入佛或证悟者的智慧心中,有如把你的灵魂融入神体。顶果钦哲仁波切说,这就像把一粒小石头投进湖中,想象它沉入水里,越来越深。想象通过加持,你的心被转化进入这位证悟者化身的智慧心中。
修习三
最精要的颇瓦法修习是:把你的心跟清净示现身的智慧心结合在一起,想象你的心和佛的心是合而为一的。
在这三种修习法中,选择一种你觉得比较舒服或在当时最吸引你的方法。有时候,最有力的法门可能是最简单的法门。不管你选择哪一种法门,最重要的是现在就要花时间去熟悉它。否则,你怎么有信心为你或临终的他人修法呢?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写道:“如果你能够常常以这种方法来禅修,在临终时修起来就比较容易。”
事实上,你必须把颇瓦法修到纯熟的程度,让它变成一种自然的反应,变成你的第二天性。如果你看过《甘地》这部电影,就会知道,他被刺杀时,立即叫出“兰姆……兰姆”。在印度教里,兰姆是神的圣名。请记住,我们不会知道自己会怎么死,也不知道是否有时间从容回忆任何一种法门。譬如,我们在高速公路上以一百六十公里的时速与卡车相撞时,哪里有时间选择呢?丝毫不会有哪怕一秒钟的时间去思考怎么修颇瓦法。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测验是否熟悉颇瓦法:当你面临重要的情境或危急时刻,譬如地震或做梦,你的直觉反应是什么?你是否立刻想到颇瓦法呢?如果是,你的修法又有多稳定,信心有多强呢?
我的一个美国学生有天骑马出去,被马甩下来,脚却被马镫缠住了,让马拖着在路上跑。当时她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虽然想尽办法回忆法门,可是一点用也没有。这次惊吓让她了解到必须熟练法门,让它成为她的第二天性。这是她必须学习的课程。事实上,这也是我们大家必须学习的课程。尽你最大的能力精进修持颇瓦法,一直到确认自己在面对任何不可预见的事件时能以它作为第一反应为止。这可以保证,不管死亡何时到来,你都成竹在胸。
利用基本的颇瓦法来帮助临终者
我们怎么利用颇瓦法来帮助临终者呢?
修法原则和次序完全相同,唯一的差别是,你要观想佛或神明就在临终者的头上:
想象光芒倾注在他的身上,净化整个人,然后,他融入光中,与精神示现身完全结合。
在你亲爱的人生病时,为他修全程的颇瓦法,特别是(也是最重要的)在他呼出最后一口气时,或在呼吸停止后身体被搬动或干扰之前。如果临终者知道你要替他修这个法门,而且也知道它的道理,这必然会成为启发和安详的大泉源。
静静坐在临终者旁边,在佛陀、基督或圣母玛利亚像前,供上一根蜡烛或一盏灯。然后,为他们修颇瓦法。你可以静静地修,临终者甚至不必知道;如果他能够接受就跟他一起修,也为他说明怎么修。
人们常问我:“如果我临终的亲友是基督教徒,而我是佛教徒,有没有什么冲突呢?”怎么会有冲突?我告诉他们:你是在祈请真理,基督和佛陀都是真理的慈悲化身,只是以不同方式显现来帮助众生而已。
我向医生和护士强烈建议,他们也可以替临终病人修颇瓦法。如果照顾临终者的人也能够修颇瓦法,那么医院的气氛将会变得多好啊!我记得小时候桑腾去世时,我的上师和其他僧人都在为他修法。那是何等强有力和崇高啊!我最深的祈祷是:每个人在去世的当时,都能够拥有和他相同的恩赐和祥和。
我从为临终者修习的传统法门中,特别整理出这个基本的颇瓦法,它涵盖了所有最重要的原则。因此,它不仅是为临终者而修的颇瓦法,也可以用来净化和治疗,它对于病人和其他人同样重要。如果这个人有治愈的希望,它可以帮助治疗;如果这个人即将过世,它可以帮助他安然地离开人世;如果这个人已经死去,它可以继续净化他。
如果你不确定病重的亲友是否可以活过来,那么每次探视他时,就为他修颇瓦法。回家之后,再修一次。修得越多,你临终的亲友就被净化得越多。你没有把握再见到你的朋友,他去世时,你不一定在场,因此,每次探视时,就以修颇瓦法结束,就当做准备一般。而且在空暇时继续修。
奉献我们的死亡
《中阴闻教得度》说:
哦!证悟家族的儿女,所谓的“死亡”现在已经来到,因此要采取这个态度:“现在,我已经到了死亡的时刻,借由死亡,我将秉持证悟心境和慈悲的态度,为一切如虚空般无量无边的众生而证得圆满的证悟……”
(所有众生都在某些阶段净化并呈现他们本具的佛性,因此统称为“证悟家族”。)
最近有个学生问我:“我的一个朋友,只有二十五岁,被白血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痛苦得无以复加,我很害怕他会陷入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他一直问我:‘对于这个毫无价值、令人恐怖的痛苦,我该怎么办呢?’”
我非常同情他和他的朋友。一个人若认为自己经历的痛苦是毫无价值、完全无用的,这大概是人生最可悲的事。我告诉我的学生,即使现在,即使他的朋友正承受极大的痛苦,还是可以转化他的死亡:诚心地把他临终的痛苦和死亡回向他人,给他人利益和究竟快乐。
我请他转告他的朋友:“我知道你很痛苦。想象世界上有许多人跟你一样痛苦,甚至更痛苦。以慈悲充满你的心,回向他们。向你信仰的任何人祈祷,请求以你的痛苦帮助他们解除痛苦。不断奉献你的痛苦来解除他们的痛苦。你会发现一种新的力量泉源,一种你几乎想象不到的慈悲,让你确信你的痛苦不仅没有白费,而且有更美好的意义。”
我对学生所说的,其实就是前面已经和大家分享过的施受法,当你的亲友已经到了疾病末期或即将去世时,它更显得重要。
如果你得了癌症或艾滋之类的病,尽力想想世界上每一个得了相同病症的人,以深度的慈悲对自己说:“愿我承担每一个得这种可怕疾病者的痛苦,愿他们都能从这种煎熬和痛苦中解脱。”
然后想象他们的疾病和肿瘤化为一缕轻烟,离开他们的身体,融入你的疾病和肿瘤之中。当你吸气时,吸进他们一切的痛苦;当你呼气时,呼出健康和幸福。在你修这个法门时,以完整的信心相信他们已经痊愈了。
当你接近死亡时,不断这么思维:“愿我承担世界上每一个临终者的痛苦、恐惧和孤独,愿他们都能解脱痛苦和慌乱,愿他们都能找到安慰和心灵的安详,愿我现在所遭遇和未来将遭遇的任何痛苦,都能帮助他们往生善道,终得证悟。”
我认识纽约的一位艺术家,他正处在艾滋病的末期。他善于讥讽,痛恨僵化的宗教。我们几个人认为,他对于精神层面应该很有兴趣,劝他见见上师。这位上师立刻明白,他的挫折和痛苦主要源自他觉得所经受的痛苦对自己或他人都没有用。因此,上师教他做一件事,只有一件:修施受法。一开始,他有些怀疑,但还是修了。朋友们都看到他有非常大的改变。他自己也告诉许多朋友,过去一直觉得没有意义和可怕的痛苦,通过施受法,现在都充满庄严的目的。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亲自经验到这种新的意义如何转化他的死亡。最后,他在安详中去世,与他自己及他的痛苦和解。
我知道也确信每个人都没有必要死得辛酸而怨恨。我们承受的任何痛苦,不管它多可怕,如果可以用来解除他人的痛苦,都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亲眼目睹神圣而崇高的典范,慈悲的无上大师们活在施受法中,也死在施受法中。当他们吸气时,承担一切众生的痛苦;当他们呼气时,治疗全世界的疾病,终其一生不厌不倦,直到呼出最后一口气为止。中阴教法说,他们的慈悲是如此广大无边、坚强有力,以至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可以立刻投生佛土。
如果每个人在活着或死亡时,都能够跟着寂天和一切慈悲的上师来念这个祷词,整个世界和我们的生命将不知会有多大的转化!
愿我是未受到保护者的护法,
愿我是旅行者的向导,
愿我是寻找靠岸者的船只、桥梁和通路。
愿一切众生的痛苦可以完全消除。
愿我是世上使一切病患痊愈的医生、药物和护士。
愿我如同虚空和大地永远支持一切无边众生的生命。
愿我也是无边无际六道众生可借以解脱痛苦的生命泉源。
(待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智慧,当你让对方说话时,就是在让这种生命智慧显现。”
不管你觉得自己多么爱某个人,如果那个人说话的时候,你经常否认他,批评他,纠正他,他会觉得你是一个很讨厌的人,他不会感受到你的爱,只会感受到你的伤害。
人的情感是不讲道理的,人的情感讲感觉,感觉好,就产生情,感觉不好,就不会产生情。
大部分人都会说:“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子女的。”我觉得不一定,有一些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子女的,不但不爱,还可能很讨厌。
在父母与自己独生子女的一家三口中,会有一种微妙的关系。如果母亲跟自己的儿子的关系过度亲密,父亲就会无形中嫉妒自己的儿子,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他理智上希望自己的儿子发展得好,但他情感上会处处否认贬损儿子,这样他才感觉心理平衡,因为他觉得妻子过度宠爱儿子而忽视了他,他很不满,他必须“报仇”,然后心理才会平衡。
我治疗的一位28岁患精神分裂症女孩就是微妙家庭关系的受害者。她生长在县城,爸爸在县城工作,妈妈在乡下工作,妈妈周末才能回家。女孩跟爸爸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女孩非常依赖依恋爸爸,爸爸也很宠爱女儿,父女关系就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这位小女孩曾经天真无邪地跟妈妈分享自己的感受,但妈妈会否认她打击她,后来她再也不愿意跟妈妈交流感情了,跟妈妈的心灵距离很远。爸爸虽然很宠爱女儿,但爸爸因为小时候没父没母,爸爸也不擅长跟女儿交流情感。这位女孩在一帆风顺中长大,读了大学,又读了研究生,但毕业参加工作就出问题了,结婚之后问题彻底爆发了。
这位女孩是一个情感丰富敏感多疑的女生,她的恋爱对象是一个比她大一些的无限包容她宠爱她的理工男,这位女孩天真地以为,不管什么时候,老公都应该像恋爱的时候一样宠爱她,关注她,时时刻刻把她放在第一位。结婚之后,她感觉老公变了,跟过去判若两人了。过去恋爱的时候,不管她说什么话,男朋友都耐心地倾听安抚,如今结婚了,就变了,老公下班回家,想跟老公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老公听的时候很不耐烦。
老公的态度让她强烈地感觉没有安全感,她已经把老公视为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如今感觉这根支柱靠不住了。老公的同事大部分都是男生,但也有极少数女生,老公有一个女徒弟,有一次老公带着女徒弟一起出差,这位女子就开始胡思乱想,怀疑老公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以后有可能会抛弃她。她越想越恐惧,越恐惧越想,内心安全感变得很差很差,于是某天就出现被害妄想了。
这位女子把老公当成父亲,她的父亲对她有多宠爱,她就要求老公对她有多宠爱。事实上,在谈恋爱的几年中,老公确实像父亲一样宠爱她,但结婚之后及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之后,她感觉一切都变了,原来她在老公的心目中不是最重要的,她发现老公爱自己的妈妈超过爱他,她发现老公重视自己的事业前途超过重视她,她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她渴望生一个孩子来牢牢地把老公栓住,但因为她心情总是郁闷,总是没办法怀上孕,她非常悲观绝望,心灵垃圾堆积太多之后,就全面爆发了——精神失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