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保罗,一个人生陷入低谷的作家,生活中唯一的安慰与快乐来源是一只会说话的狗——斯特拉。她梦想跟汉堡来个亲密接触,她懂得思辨并且语言犀利;她性格温顺,却跟保罗争论人所面对的压力,讨论人生,教会保罗狗眼看世界,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狗界哲学家。当斯特拉渐渐老去,她决定远赴天国……
这本书会让你欢笑,也会让你哭泣,更会让你想拥有一条可以与之交谈的狗。
(这只会说话的狗是完全真实的)
三万年前,狗和人类第一次成为朋友。
他们学会了相互关爱,以一种其他物种从未学会的方式。三万年后,当一个作家平淡无味的生活又遭遇杂草丛生,引领他走出绝境的竟是一只十五岁又会说话的老狗。
(接上)
第三十章 我还以为你死了
保罗在主街上右转,在街角的市场里停下来买晚餐。雪下得很轻,美丽的雪花在无风的天空里飘洒。整个世界都如此干净,如此安静。在他的耳畔,依然回响着平·克劳斯贝的歌声:“希望你的日子幸福闪亮……”先锋谷高速公路管理局的一辆巴士在雪地里碾出一条车辙,朝着阿莫斯特的方向去了。下街区,有谁在摁着门铃。
回到家,他打开电视。CNN播报说一个亿万富翁在尝试乘坐热气球环绕地球:斋月开始了,密歇根肉联厂宣布召回三千五百万磅被污染的热狗(保罗只能召回一个);加利福尼亚的诡异寒流正在杀死所有的橘树。在本地台的节目里,一个戴着毛茸茸圣诞帽的美丽女记者站在商店外面,告诉他只剩下最后三天的购物时间。天气预报说雪会继续下,看来平·克劳斯贝的梦想要成真了。
他在厨房的桌子上包装礼物时听到有人敲门。他并没有约人。他的第一想法是:或许谁的车出了问题。打开门的时候,他的心差点儿从胸膛里跳出来。
是塔姆森。
“给你个惊喜。”她说。他对此真的无法理解,他心跳得快极了。“我可以进来吗?我没打扰你吧?”
“我在包装礼物。”他说。他歪了歪头,请她进门。如果说他有什么幻觉的话,现在的景象就是他最想要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跺了跺脚,把靴子上的雪抖下来,然后脱掉了靴子。“你想喝点儿可可,还是咖啡,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要是有可可就太好了。”她说。
她穿着牛仔裤和那件皮夹克,黑白相间的围巾系在脖子上。她解下围巾、脱下夹克,梳了一下头发。他觉得她的头发长长了。她抖掉了头发里的雪花。她在外面站了多久?夹克的下面,她穿了一件爱尔兰式的编织毛衣。她已经把夹克挂在衣帽架上了。他想抱着她,亲吻她--他的一生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渴望。但他保持住了理性,跟她保持了距离。这越来越不像是个幻觉了。
他冲了两杯即溶的可可。她接过杯子,双手握住,慢慢啜饮着。他想自己要是有些小小的棉花糖多好。他看着她,看着她对着杯子吹气时的嘴唇。在客厅,她坐在沙发上。那里有一株他从“N商店”买来的小圣诞树,他自己装饰了一些小小的彩灯。圣诞树很单薄,不像是体面的针形树,更像是一串被拔去葡萄粒的葡萄。但在商店里时,他觉得它也需要一个好的家,而且它很便宜。圣诞树就在沙发旁的桌子上。
“你有一棵圣诞树。”她看到了。“虽然不大。”他说。
“很不错啊。”她说。尽管他想她只是在客气一下。“你还需要些装饰。”
他和凯伦曾经收集过装饰品,但他不知道都去了哪儿。这没关系,因为它们跟他的结婚戒指一样无用了。
他等着塔姆森说话,没理由相信她来是为了什么好消息。他尽力地表现得很谨慎,尽管这真的不容易。
“只是路过吗?”他问。
“不是,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她把手伸进包里。他以为她可能是在摸索什么圣诞礼物,而又暗自责备自己没给她准备什么——即使她的到访完全不可预期。然而不是,她拿出来的是一块红色的丝帕,是那天晚上他们在麻省吧相见时她送给斯特拉的。
“你从哪儿找到的?”保罗说着从她手里接过丝帕。
“在我的沙发底下,”塔姆森说,“肯定是她睡觉时从她的脖子上掉了下来。”
他轻轻抚摸着丝帕,然后提起来用力地闻了闻。棉质纤维被斯特拉脖子的皮肤里渗出的油浸染了,嗅到那种熟悉的味道时,他笑了,就好像又见到了斯特拉一样。
“我就知道,”塔姆森说,“我本来想洗的,但随即又想,或许你更喜欢没洗过的。”
“对,谢谢你,她会喜欢这种反讽的。”
“我还在清扫狗毛,”塔姆森说,“但我心里大概希望永远都不要找到最后一根。”
“你不会的,”保罗说,“有一天我不小心把一块干酪掉在了地上,我差点儿就喊斯特拉进来吃掉了。习惯她已经不在了的现实很难。”
“我知道,”塔姆森说,“我很想她。我想念很多关于她的事情。我走出门廊的时候,总觉得她还在那儿。或者当我坐在椅子上时,我总是想回头看看,她是不是还在我的视线范围内。那是一种存在,或者是一种缺席。”
他点点头,让她知道他明白她的感受。
“很感谢你开车过来,”保罗说,“但其实你可以寄过来的。”“我是可以。”她同意说。她转过身面对着他,把双腿叠坐在身下。“你能为我做些事吗?我想告诉你些事情,你可以认真倾听,对吗?”
“没问题。”他说。
“好的。我开车过来是因为我最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事情。我是说,每次想到斯特拉,我就会想到你。甚至,重读我们最后在网上的谈话时,我都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呢?”
“你跟我分手了,这个我很明白。你跟我说了斯蒂芬的事。”“是的,但是是你一直在把我推开,甚至在斯特拉去世之前。”“没错。”他承认了。“为什么?”
“我也不确定,”他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从这个博弈中退出会比较好。我觉得如果我阻碍了你的幸福,那我就太自私了。”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为你想要的争取啊,你为什么不争取?”“我争取过了。”他说。“以什么方式?”
“我尝试着成为更好的人。”
“比谁更好?”
“比斯蒂芬更好,那就是明尼苏达人的行为。我们要胜过自己的敌人。”
他记起了斯特拉曾经说过的话:“有时候,你表现得就好像你不值得幸福,就好像整个宇宙都在为了什么惩罚你。但你并没有做过坏事,你值得享受所有你可以找到的幸福,你甚至值得享受比你可以找到的更多的幸福。”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塔姆森说。
“我希望你选择我,我也尽力表现得值得你选择,或许还可以说我尽力表现得很可爱。尽管你爱我,但你没有选择我。”
“我不能,那不安全。我是说,爱上你的时机不对。”“我知道,不管如何,我退出了,还戒了酒。”
“我知道。我给你姐姐打了电话,想看看你好不好。”“她没说你打过电话。”
“我告诉她不要告诉你的。”塔姆森说。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塔姆森和碧茨在他背后密谋什么,但忽然间他觉得这个事情还不错。“很多次我都想打电话给你,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但是?”
“那不是你跟别人分开的方式,我从离婚里学到了这一点。你不能在结束什么的时候还指望它继续存在。我不能跟你联系,而应该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你克服得快一些,至少凯特琳是这么说的。”
“她一直站在我这边。”保罗说。
塔姆森笑了一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当然。”
“关于我喝酒,你为什么从来不批评我?”
“别以为我没想过,可能我们第一次吃午饭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但你为什么没说呢?”
“那样让你戒酒的话,不是个好理由。你应该为自己做那个决定,而不是为了取悦我。我不想作为你戒酒的奖品。我张不开口,你明白吗?”
“当然。”保罗点点头。他明白了。你不能为了自己的清醒让别人负责,那样当你失败的时候你就会去责备别人。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别人的。这让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在他身边留了这么久。
“很难吗?”她问。
“这是我所不理解的,不难。”保罗说,“我知道这应该很难,但我很少去想。或许我遗失了什么。艰难的部分是我曾经不停地问自己,喝,还是不喝?要不要再来一杯?永远对自己说‘不’让压力消失了。.这其实很明显,我不会去喝漂白剂,也不会喝车里的防冻剂,同样,我也不会再喝酒。除非我愿意,它再也不能伤害我了。但我为什么要让它伤害我呢?”他耸了耸肩,继续说,“或许之前从没为别的事下过决心。我知道很多人都有不能下决心的问题。”
“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你看起来不一样了。”她说。“真的吗?”他说。
“你看起来更高兴了,更冷静了。”
他觉得很好奇,尽管他感觉跟以前差不多,而且也没有别人察觉到什么或者说什么,但同时也没有人(包括凯伦在内)像塔姆森这样看待他。他想知道她现在看到了什么,或者她为什么这样看待他。
“我不去加利福尼亚了。”她宣布。“你们都留下了?”保罗问。
“我留下了,斯蒂芬还要走。”她说。“哦,”保罗说,“那就要两地奔波了。”
她喝了一小口可可,抬眼越过杯子的边缘看着他。他不知道她的神情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狡黠地斜着眼嘲笑他的愚钝,他才明白,就像是他母亲说的,被砖头砸醒了。
“你不跟斯蒂芬结婚了?”
塔姆森睁大了眼睛,慢慢地摇了摇头。她的嘴唇轻轻地撅了一下,转向一旁,好像在说“没想到吧”。
“为什么啊?”
“关于斯蒂芬,他真的没什么不足。但是我不爱他。”她说,“他不是我的心灵伴侣。”她停了一下,“你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相信心灵伴侣的说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开放地看待这个名词。我之前想好了怎么说这个话题,但现在我忘记了。我做错了事情,我现在收回。我真的爱你。我就是我。我不爱斯蒂芬。我觉得我们俩应该在一起,如果你还想要我的话。”
他想了很多很多话,甚至包括用双手紧紧抓住头发大声尖叫:“你是在开玩笑吗?”迅速地在大脑里做了思考之后,他决定(“决定”也许不是最恰当的词)吻她是最好的回应方式——不是说接吻不可避免,而是这种冲动再也无法抑制。他们拥吻在一起。
“那你是同意了?”接吻停下来时,塔姆森说。
“我能不能说,”保罗紧紧地抱着她说,“如果是你说的当断则断,你还真不擅长这个。”
“不。”她摇摇头,大笑起来。他们再次拥吻在一起。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他说着坐直身子,平静呼吸,“你选择了我,对吗?”
“不是我选择了你,”塔姆森说,“这样说就好像我还有其他选择似的。”
“别管怎么说,那奏效了。”他说。“什么奏效了?”“装可爱啊。”
“不,”她说,“我是说,是的,我想那奏效了。”
他们吻个不停。这次,她有什么话要说了。她坐好,用手把头发拢到耳后。
“这是我的建议,”她说,“我记得我说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完全从头开始,一个完全崭新的开始。”
“再也不要什么伍斯特契约了。”保罗说。
“反对无效。一夫一妻,”她说,“互相坦诚,这是新的契约。我是说,保罗,我们可以慢慢来,也可以快快来,随你,但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
“这是个大决定。”他说。他的感觉就像是那些亲近过死亡的人,看到了从地穴里射出的一道白光;但那些人是从今以后的等待,而他,是现在、此刻的新生。
“这个决定真的很大,无边无际。”她说。“就像是第一次约会?”
“当然。”
“第一次约会你会跟别人上床吗?”
“不太经常,但为了你我可以破个例。我想跟你说,你来听我的演唱,真的对我意义很大。”
“你怎么知道的?”
“斯蒂芬认出了你,他看过我们的照片。”她说,“你为什么什么都没说?”
“我担心他在那儿。他告诉你这个,真让我有点儿惊奇。”
“就像我说的,他是个好人。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不想再聊他了。”“我不介意。”保罗说。
“我知道你不会的。”她说着,又过来吻他。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在过去的片刻里,他觉得他们俩变得更亲密了,好像有什么神奇的东西把他疏远她时的能量拉回来了,只是这种能量转换了方向,推着他靠近她。他想起了在为《愚者的天性》做调查时看到的一段话。“爱情只是住在两个躯体里的灵魂。”亚里士多德说。这很有趣,因为你从未听说过有关亚里士多德夫人的事。保罗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现在,他感受到了。他迷失在塔姆森那里,在某种程度上,他要找到自己。
“有好多事情我想告诉你,那天我跟父母聊了一次,很有趣……”她把手指放到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我知道,你姐姐告诉我了。”“上床吗?”他说。
“早就想了。”她轻声说。
一小时后,塔姆森睡着了,在他的身边轻轻地打着鼾。保罗起来,披上睡袍去卫生间尿尿。他刷了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退后一步,解开睡袍。他侧过身,小肚子已经没有了。从开始跑步到现在,他减掉了至少三十磅的肉。他想着,或许可以在健身计划里加上仰卧起坐了,然后系好睡袍。他对自己想,开玩笑吗?
就在关上灯的一瞬间,他看到镜子里面逐渐暗下去的一个形象,他记起来了,是曾经的某个至交:“天花板上的保罗”。很明显,他已经走了;而且,保罗不会再想他。
他准备回房的时候,注意到一缕昏黄的光从客厅照过来,然后想到,自己忘记关门廊的灯了。他踮着脚走进客厅,正准备关灯时,看到了沙发上的那条红色的丝巾--丝巾保持着当时系成的圆形。他拿起丝巾,用手指轻轻抚着,然后解开,叠成方形,压平褶皱,放到了书架上那个名贵的棒球旁边。他推开窗户,看了看塔姆森的车;这也许没什么好看的,但他需要一个证据,告诉自己这不是幻梦。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怀疑论者,对号入座地用一句俗语说就是:“有些事情太过美好,反而可能不是真的。”这句话的关键在于“可能”。
但有时候,这可能是真的。
他把空调调高了两度——经常在夜里他会把温度调低的,但他不想塔姆森早上觉得冷--然后走过去关门廊的灯。在出去之前,他紧了紧自己的浴袍。他打开门,看看自己第二天有多少雪要铲。冰冷的夜的空气很清澈,他深深地用鼻子吸了一口,闭上眼,感受着冰冷的气体进入他的肺,然后呼出一团白色的云雾。
他的手触到灯的开关之前,他往下看了一眼。风把一些雪花吹到了门廊的地板上,就在那儿,他看到的东西让他瞬时吓了一跳。一串脚印,或者说一串来自某条中型犬的爪子印,留在了门廊地板上的雪中。
有一个解释应该是圣方济会的奥卡姆的威廉所喜欢的,这或许是个迷途的邻人走到门廊上来寻找食物或者为房间里诱人的味道所吸引,或者甚至可能是条东部的土狼——人们都知道它们有时候会沿着康涅狄格河过来镇上游荡。但就在保罗的视线范围里,他看不到过来或者离去的脚印,或许是因为下面的雪也更厚一些,遮盖了其余的行踪。就在一瞬间,更神奇的解释出现在保罗的脑海里,在普通情况下,这或许是难以置信的,但今夜,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都发生了。
为什么不呢?
“晚安,斯特拉。”保罗说,然后关上了门。
(完)
狗狗斯特拉曾经对保罗说:“有时候,你表现得就好像你不值得幸福,就好像整个宇宙都在为了什么惩罚你。但你并没有做过坏事,你值得享受所有你可以找到的幸福,你甚至值得享受比你可以找到的更多的幸福。”
保罗是一个心灵曾经受伤较重的人,他的小我在说:“我觉得我父母不太喜欢我,不太重视我,因为他们对我严厉了,严厉到我承受不了了。我跟同学一起在外面喝酒,同学回家父母都没说什么,但是我父母会非常严厉地责骂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说明他们不爱我,说明我是一个不值得爱的人,我是一个不受人喜欢的人。我很渴望得到别人的喜欢和接纳,但我不敢主动去求,我害怕被拒绝。被拒绝之后会很受伤,本来心灵就有很多伤痕的我,承受不了更多的伤。为了保护自己尽可能少受伤,我故意让自己变得冷漠被动,我希望别人主动来爱我,主动来接纳我。我没有能力给出去爱,因为我自己本来就缺爱。”
付出不会得到,但不付出更加不会得到。播种不一定会有收获,但不播种,一定不会有收获。播种多的人,一定会有更多的收获。
缺爱,不必向外求,而应该向内求。
对于像保罗这类的人来说,得问问自己:“父母真的不喜欢我吗?父母真的不爱我吗?如果说父母不爱我,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要你不断地寻找答案,你最终一定会得到答案。
保罗找回了迷失的自己,因为他找到答案了。答案就是在他3岁的时候,全家出了一次严重的车祸,车祸的原因是父母酒后开车导致的。为了吸取这次惨痛的教训,父母从此滴酒未粘,家里从来不买酒,也不允许自己的子女喝酒。所以看到保罗喝酒,父母的态度是非常非常严厉的,这让保罗误以为父母不爱自己,让保罗误以为自己不值得爱,所以跟父母的心理距离变得很疏远,这是他内心缺爱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