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保罗,一个人生陷入低谷的作家,生活中唯一的安慰与快乐来源是一只会说话的狗——斯特拉。她梦想跟汉堡来个亲密接触,她懂得思辨并且语言犀利;她性格温顺,却跟保罗争论人所面对的压力,讨论人生,教会保罗狗眼看世界,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狗界哲学家。当斯特拉渐渐老去,她决定远赴天国……
这本书会让你欢笑,也会让你哭泣,更会让你想拥有一条可以与之交谈的狗。
(这只会说话的狗是完全真实的)
三万年前,狗和人类第一次成为朋友。
他们学会了相互关爱,以一种其他物种从未学会的方式。三万年后,当一个作家平淡无味的生活又遭遇杂草丛生,引领他走出绝境的竟是一只十五岁又会说话的老狗。
(接上)
第二天,塔姆森离开之后(临走前,她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吻,保证说他们的感情依然如故),他去超市买了运动裤、运动衣和慢跑鞋。斯特拉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厨房的地板上做准备活动——穿着浴袍。
“你这是在做什么?”斯特拉问,“你受伤了吗?”
“暂时还没有,”他说,“我在做拉伸运动,我要开始自己的慢跑生涯了。”
“就你?”斯特拉忍着笑说。“有这么滑稽吗?”
“我觉得这很好,”斯特拉说,“我敢保证你会有一段美好时光的。可为什么是现在?”
"我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保罗说,“见到父亲后我暗自发了个誓。”“所以你要开始慢跑了?”
“还有节食。我是认真的。我发现离婚之后我任由自己堕落了。”“从离婚开始的。”
“你没资格在这里对我的体型说三道四的,想想你自己有多久没运动了?”
“你离开的时候,我跟切斯特在雪地里跑了几英里——追赶几头凶猛的鹿来着。十二英里,我肯定有这么远。或者,你应该跟你的医生确认一下,看看自己多久没去体检了。”
“他们就会对着墙上的身体分析图说,对于我的体重来说,我太矮了。但我这把年纪,怎么可能再长高?”
“这跟你的性生活有关吗?”她问。
“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坏处。我在明尼苏达的时候就决定了锻炼,你要跟我一起吗?”
“听起来不错。不过,还是算了吧,我会扯你的后腿的。”斯特拉说。“我很怀疑。”保罗说。他望向窗外,光线渐渐暗了下去,雪已经融化成泥浆。他可以有许多理由让这个慢跑计划推迟到天气、路况更好的时候,然后他再一次想到了父亲,困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
他准备换上衣服去跑步。之前,他做的决定,有无数次发生过变化,但这回他是认真的。运动裤和运动上衣放在床上,还有一顶橘色的绒线帽(安全起见)。在穿衣服之前,他在镜子中看到了赤裸的自己,这一景象让他有些震惊。
镜子里的他看起来苍白、猥琐、孱弱。三十岁之前,他一直抽烟,这对身体没有丝毫帮助。他五英尺十一英寸高,站着的时候还算体面,但是一旦坐下来,他就显得有些懒散了——特别是在电影院的时候,不仅因为这个地方让他觉得不舒服,还因为他“没有”屁股。他宁肯说是因为自己懈怠使屁股变小了,也不愿意就这么一笑置之,或者说把它忘在了拉斯维加斯。悲剧的事实在于,因为遗传的原因,他从来就“没有”屁股。几个世纪以来,他的维京人祖先都坐在硬木座位上摇橹,好穿过北大西洋的酒暗海——毫无疑问,这更多是“磨损”的后果,而不是基因进化的问题。
作为对天生无臀的补偿,他轻微弓形的腿看起来不错。他的脚型很好,但是小脚趾有些内抠,如果袜子太紧的话,小脚趾还会长泡、结痂。从结构上讲,他的左腿很棒,但是右腿膝盖受过伤——几年前的一次垒球比赛中,他的右腿前侧韧带断裂、后侧软骨磨损到所剩无几。他的外科整形医生后来告诉他,因为可能的深层损伤和潜在的关节炎的风险,他的身体不再适合任何一种体育运动。保罗看着自己的腿想,关节炎比中风好些,中风才是他真正担心的。他要出去跑步了。
从今天起,他下定决心,只喝低热量轻啤酒,如果还去克朗代克吃的话,也要减少次数。
人们总告诉他,他的肩膀很好看,宽阔而且平坦,还有他的手也很棒。他的胸膛很光滑,没有胸毛。他的头发是沙棕色,有些稀疏,但只有直立在顶灯的照射下时才会被发现,所以他总是避免站在汽车旅馆的盥洗室里。他看着自己的脸他讨厌自己照片里的样子,却喜欢镜子里的自己。但如果镜子平放在桌上,他需要弯下腰才能照到时,就不一样了,因为地心引力会拉扯他的面部皮肤,让他看起来有双下巴,而且像是从久远的年代走来的。有个朋友曾经警告他:“当你四十岁的时候,如果跟一个年轻姑娘上床,除非房间里漆黑,否则千万不要选择上体位。因为姑娘睁开眼看到你,可能会错觉自己正在跟吉米·卡特上床。”
塔姆森说过,他“长得真不错”。他没有眼袋,没有鱼尾纹,眉问也没有竖纹。他的嘴唇不像大多数北欧人那样轻薄,也没有像他祖先的照片里那样——脸上有明显的向下的窄缝。他的祖先是新大陆的移民,因为生活的艰苦和记忆的痛感,照片里的男人女人都不曾微笑。而且那时的相机快门反应比较慢,人们选定姿势后至少需要保持五秒钟,而这些挪威人从不能将笑容保持三秒钟以上。
和牙医约一个时间。找一个牙医。
或者找一份跟牙科媒体有关的工作。还有跟健康相关的。对,没错,别再这么消极。
......
他的新跑鞋很轻,鞋底很软,感觉就像是走在谁的沙发上。小时候他就热爱体育,而且和其他男孩一样,幻想着自己某天成为专业运动员。跟卡尔一起胡闹、摔跤、踢球,还有追逐。他好斗而且求胜心切。在九年级季前--足球赛中摔伤自己的胳膊之前,他曾经是个“四季”运动员:夏天打棒球,秋天踢足球,冬天打篮球,春天参加田径运动。那次意外后,他离开运动场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他发现了所有其他的存在:姑娘、烟草、酒精、药物,还有,更多的姑娘。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哪怕一点儿的体育运动,只是满足于枯坐冥想,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来追赶卡尔的体育成绩和自己当年对自己的期望。
我曾经是个运动员。我还可以再一次成为运动员。
见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关于死亡的思考。他已经等得足够久了,是时候让自己健康起来了。
他系好鞋带,站起来,深呼吸,弯腰,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脚趾,然后大喊了一声。拉伸有点儿过了。他的肚子在运动裤的裤绳部分轻轻隆起。他穿了件大一号的运动上衣,因为这可以盖住他的肚子。最后,他看了一眼镜子:塔姆森被我吸引是一个奇迹。如果不是心灵相通、命中注定,还会是什么呢?
事实上,她选择他对于他的自负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她跟他说他跟吉米·卡特一点儿都不像,但是接下来,她还想说什么呢?
或许我有一天可以跟卡尔跑一次马拉松。到时候我会很健康,而且赢过那小子。
“或许,我会跟你一起去,我改变主意了。”斯特拉说,“我们要跑多远?”即使他知道自己十分缺乏运动,但是让年老的斯特拉跟上自己,还是不太可能。
“呃……我去跑步的时候需要你在这里保护我们的房子。”他跟斯特拉说。
“太好了。”她低声说,在躺回自己的窝里之前在地板上转了几圈,“我们不想有人破门而入,偷走你床底下的运动短裤,对吧?”他迈脚出门。空气又干又冷,天空倒是万里无云、阳光普照。有一瞬间他想让自己的新生计划推迟到天气变暖的时候,随后他又意识到相对于事实,天气是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拣日不如撞日”,从当下开始是最好的。他向转角走去,心想,走到消防栓那里就可以起步了。
他从消防栓那里起跑,右转上了帕森街,再右转就上了主路。路过邮局,邮局职员的开心和欢悦让人有些不祥的预感。邮局马路对面是北汉普顿历史协会,那是一栋很老的房子,毫无疑问,里面堆满了古老的物件。不仅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谁去过那里,而且他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谁认识去过那里或者准备去那里的人——即使这所房子每周六日向公众开放,被保存的历史多多少少只属于试图保存他们的人。一开始,多年未曾运动的他跑得很轻松,他甚至对此有些惊奇。没多久,让他感到惊奇的东西就变了:他发现自己力竭、气短,迅速感到疲倦。
他向商业区方向跑去。北汉普顿美丽的拱形走廊两侧都是小精品店和商店,从蒙特利尔到纽约的游客都会光顾此处,以小商店和小饭馆儿作为自己的目的地。他跑过斯坦利·布罗恰斯卡的珠宝店,这是镇子上最古老的商店之一。他还路过一家婚庆用品商店,或许这是全国唯一一家筹办“女同”婚礼的商店,北汉普顿以拥有大量的“拉拉”而著名。他还跑过了皮货店、体育用品店,看到紧握纸袋的情侣——男人在陪着女人购物。他忽然想起了以前跟前妻购物的场景,她拿着自己的包,大概会说“我们真的需要一个新的搅拌器吗?”或者“旧的烤面包机不能用了吗?”之类的话。他跑过萨洛恩市场,这里以前是个传统的百货商场,现在却包含了许多独立的商店,成为北汉普顿购物王国里一颗闪耀的明珠。他跑过那栋他租了一间办公室的建筑物,工作室的存在让他将工作的杂乱与生活、感情的杂乱区分开来。他在这里写作,发呆,望向窗外,有时候他会用双筒望远镜仔细盯着什么。
保罗跑着,把防风服的拉链拉到脖子下,气温只有四十华氏度。他的腿开始疼,他的肺部也开始不舒服,但他坚持着。他路过一间名为“脸”的商店,这里出售便宜的家具、灯饰、海报和其他适合集体宿舍使用的东西。他路过贝特斯成衣店,这是一家高档的成衣店。贝特斯需要跟镇上所有的交际圈打交道,还要记住自己把哪条裙子卖给了哪位夫人,好避免她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他路过一家名为“亲密接触”的性感女士内衣商店,女店主叫夏洛特。她认识镇上的每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别人外衣下穿了什么。她还知道镇上谁在跟谁偷情,因为男士往往在她这里为自己的女友购买蕾丝胸罩或皮质短裤,女主人拿着衣服回来换更合适的尺码或样式的时候,一切奸情就都暴露了。
他跑过杰克的咖啡馆,过去的十五年,他每天早上都在这里吃培根、鸡蛋,喝咖啡(没有装饰的简单咖啡)。保罗啜饮着咖啡、阅读《环球》的时候,斯特拉会安静地趴在咖啡馆的门廊,不打扰任何人。后来,城市发布了一项规定,说要对把狗拴在商业区的主人们处以二十五美元的罚款,同时,对于住宅区的狗主人来说,不拴自己的狗也要被罚款。而没有考虑那些讨厌的狗究竟是在阳光下安静地午睡还是在咬婴儿车里婴儿的脚趾头。
保罗无法计算究竟有多少个日子,人们见到门廊里平和的斯特拉会投以微笑,当然,没有人会打举报电话说:“我要举报一条狗,它什么都没做,只是当我看着它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
他跑过主路,在这里他经常看到请愿者收集签名,让候选人参加选举,或者看到女子足球队的募捐。“新时代”的人们会在这里提供熏香或者诗歌,他们会自言自语地说:“你不需要见证者,你从来没有见证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信托基金的“托钵僧”到西弗吉尼亚人和闲逛者,从吵闹的婴儿到穿黑、黄、绿相间的牙买加服饰、戴红色针织帽的塔法里教少年,这条街从来都是热闹的。衣衫褴褛的流浪儿和死亡朋克的乐迷会问你要“打电话”的零钱,甚至有一次他看到一个蹲坐在马路旁的孩子守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双亲被日本武士杀死,我需要钱去学功夫。”他跑过一家旧书店,又一家旧书店,然后是一家新书店,再然后是一家曾经卖水晶的商店——在水晶滞销的情况下,这家店就停业了。他路过一些进口商店,他们带着来自第三世界的小饰品;他还路过镇上众多冰激凌店中的一个,乳品店——是本地人唯一允许自己保存的恶习。如果因为线路问题导致冷藏库失效,你会发现北汉普顿的街上会被慢慢流淌的、融化了的香草冰激凌和低脂酸奶所填满。
他继续跑着。他路过太阳花洗衣店,每个人都在这里的社区公告牌上发布和收集信息。洗衣店的旁边是康复社,这是一种有关通灵术、身体工作者、顺势救济疗法的现代诊所。诊所门旁边的架子上有宣传手册,为镇上各种本地的萨满教徒、神秘从业者和关怀给予者提供传单。他在这里停了下来,幻想着自己带了足够的钱,可以到康复社里来一个名为“温柔的爱”的全身按摩。
他坐在台阶上,大口喘着气,有点儿头晕目眩。他没想一蹴而就、身体立马变好,但这样看起来,他要走的路比想的要远。他呼吸刚刚恢复,右腿的小腿肚就开始抽筋了,然后是左腿。他站起来慢慢走动好消除腿部痉挛,大约十分钟后,他感觉好多了。又一分钟后,他为自己感到骄傲。
就他自己的估计,跑了大概有一英里半。大部分的健身教练都会说,当你刚开始的时候,做到自己舒服就好。他回到家,脱掉鞋子,斯特拉问他跑步的感觉如何。
“棒极了。”他说。他在浴缸里放满热水,水温是他能承受的最高温。他的脚受伤了,他的膝盖在抽动。他换上浴袍,到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然后回浴室去放松。不一会儿,斯特拉走进浴室,盯着他手里的啤酒问:
“这也是你训练的一部分吗?”
"不,”他说着喝了一口,“这是对我运动的奖赏。”"感觉如何?”她问。“什么感觉如何?"
“喝酒,我就是很好奇。”“感觉很好啊,让你很放松。”
“你需要从什么里放松出来吗?你什么都没做。”“压力。”“什么压力?”
“什么压力?”保罗说,“嗯,这样,你知道当你在路上看到另外一条狗向你走来,他看起来很大而且来者不善,他背上和脖子里的毛都竖着,所以你也会竖起你背部和脖子里的毛。"
“毛发竖立?”“那就是压力。"
“哦,”她看着他又喝了一口,“那么附近有条大狗或者什么的?”“没有,”保罗说,“我只是举了个例子。人类有很多可以引发压力的东西。”
“比如说?就我所见,你正躺在一个充满热肥皂水的浴缸里,什么都没做。”
“比如,白天发生的一些事。所以人们才会在过完压力的一天后,回到家里喝一杯,让自己放松下来。”
“在那条大狗走了之后。”“对。”
“在那条大狗抓到你之前多喝点儿不是更能说得通吗?”“我想是的。”
“我是说,狗走了之后,你还有什么压力呢?"
“你说的有道理。”保罗说,“这就是我们俩之间的区别。对你来说,大狗走了之后,你本来竖着的毛就能放下来了,然后忘记这一切,但人类会一直让毛竖着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进化的程度更高。”斯特拉需要想一下才能明白。
“你知道,关于进化你说得越多,我越不明白。进化意味着进步,对吧?”
“对。”
“所以当大狗并没有在那里,只是你觉得大狗在那里,因为这个假想感到压力,这也算进步?”
“不能这么理解,”保罗说,“我们比你们有更长的记忆。这是进步,但这也让我们难以忘却我们每天在路上遭遇的大狗。”
“那就是人们喝酒的原因?”“一部分吧。”“你父母喝酒吗?”“从不。”保罗说。
“你哥哥呢?"
“相比他的压力,他喝得不多。他压力挺大的。研究证明,酒精可以缓解压力。”
“没有压力的时候你会感觉更好?”
“好多了。没压力的时候我感觉更像我自己。”“当你觉得不是自己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谁?”
“你还是你自己,但你感觉不像自己。”保罗说,他知道这么说,即使对人类也解释不了什么,“你觉得与外界的事物联系更多。”
“那你为什么老是丢了自己的车钥匙?”“不是这种事物。”“那是什么事物呢?”
“这样,”保罗说,“就像是,你觉得有点儿……既在控制范围内,同时又脱离了控制。你需要对自己的失控程度负责。失控的时候感觉很好,因为你不必每时每刻都担负责任,这样你可以回归自己本身。就比如在你的婴儿或者儿童时期,你就是你自己,你不必顾虑周围,也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你就是一直感觉良好。然后你逐渐长大了,你需要付自己的账单,别人对你有了期望,你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放松下来,也不会一直感觉良好。”
“除了喝醉的时候?”
“不只是喝醉的时候。但是有时候喝醉了,会感觉很好。”“很频繁吗?”“说不清楚。”“一半的概率?”
“不知道。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斯特拉说,“因为你看起来不开心,特别是你没有喝醉的时候。你看起来很悲伤。悲伤时更像你自己吗?”现在轮到保罗犹豫和思考了。
“是压力让你感到悲伤吗?”斯特拉有些固执地问。“不是。压力让你焦虑,让你躁动不安。”“失败让你悲伤吗?”
“有时候,我猜。事情不成功的时候你会觉得沮丧。”“就像跟凯伦?”“对。”
“或者像是你阳痿的时候?”“是的,那让我很沮丧。”“但是勃起让你很开心。”“是的,让我非常开心。”
保罗拿起那块儿肥皂洗头发,他想换个话题。斯特拉还在努力想弄明白这件事。
“我想,如果你往回推一下就会明白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说的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应该调整一下事情的顺序。我觉得首先你感到沮丧,所以你阳痿了;或者你高兴,你就勃起了。”
“你怎么想到的?”保罗问。“观察呗。”“观察?”
“我们认识彼此多久了?"
“按人类的时间计算?”保罗说,“差不多十六年了。”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过多少个女朋友和老婆?”“就一个老婆,好吧。”保罗说,“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过去的这些年里,你每次跟别人上床,别忘了,房间里有三个生命,而不是两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我都在看着你。因为有外人在,我不能懈怠,你知道——我一直在旁边照看着你,即使你并没有给我足够的注意力。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用自己的双眼看到,你沮丧的时候总是不举,你开心的时候就是个猛男。而且,喝酒让你沮丧。这就是我的观察。这又能怎么样呢,嘿——我只是条狗,我知道什么?我只是疑惑而已。”
“嗯。”保罗说,“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给你开一瓶啤酒。”“不用了,谢谢。我已经很放松了。”斯特拉说。
“所以,就你的观察,如果喝酒让我沮丧,什么才能让我高兴呢?”保罗问。
“人。”“人?”“没错。"
“能不能具体点儿?”
“认识新朋友。”她说,“给他们做好事,每次都让你开心。你应该抽时间观察下自己。”
“嗯,有意思。”
(待续)
保罗患阳痿,不能满足新女朋友的需求,这让保罗很沮丧。好在新女友并不介意,保证说他们的感情并不受影响。
保罗看到父亲患中风之后,对身体健康更加看重,决定通过跑步让自己的身体更健康。跑步回家后。
狗狗:“跑步的感觉怎样?”
保罗:“棒极了。”保罗拿起一瓶啤酒准备喝。
狗狗:“这也是你训练的一部分吗?”
保罗:“不,这是对我运动的奖赏。”
狗狗:”感觉如何?”
保罗:“什么感觉如何?”
狗狗:“喝酒,我就是很好奇。”
保罗:“感觉很好啊,让你很放松。”
狗狗:“你需要从什么里放松出来吗?你什么都没做。”
保罗:“压力。”
狗狗:“什么压力?”
保罗:“什么压力?嗯,这样,你知道当你在路上看到另外一条狗向你走来,他看起来很大而且来者不善,他背上和脖子里的毛都竖着,所以你也会竖起你背部和脖子里的毛。”
狗狗:“毛发竖立?”
保罗:“那就是压力。"
狗狗:“哦,那么附近有条大狗或者什么的?”
保罗:“没有,我只是举了个例子。人类有很多可以引发压力的东西。”
狗狗:“比如说?就我所见,你正躺在一个充满热肥皂水的浴缸里,什么都没做。”
保罗:“比如,白天发生的一些事。所以人们才会在过完压力的一天后,回到家里喝一杯,让自己放松下来。”
狗狗:“在那条大狗走了之后。”
保罗:“对。”
狗狗:“在那条大狗抓到你之前多喝点儿不是更能说得通吗?”
保罗:“我想是的。”
狗狗:“我是说,狗走了之后,你还有什么压力呢?”
保罗:“你说的有道理。这就是我们俩之间的区别。对你来说,大狗走了之后,你本来竖着的毛就能放下来了,然后忘记这一切,但人类会一直让毛竖着的。”
狗狗:“为什么?”
保罗:“因为我们进化的程度更高。”
狗狗:“你知道,关于进化你说得越多,我越不明白。进化意味着进步,对吧?”
保罗:“对。”
狗狗:“所以当大狗并没有在那里,只是你觉得大狗在那里,因为这个假想感到压力,这也算进步?”
保罗:“不能这么理解,我们比你们有更长的记忆。这是进步,但这也让我们难以忘却我们每天在路上遭遇的大狗。”
狗狗:“那就是人们喝酒的原因?”
保罗:“一部分吧。”
狗狗:“你父母喝酒吗?”
保罗:“从不。”
狗狗:“你哥哥呢?”
保罗:“相比他的压力,他喝得不多。他压力挺大的。研究证明,酒精可以缓解压力。”
狗狗:“没有压力的时候你会感觉更好?”
保罗:“好多了。没压力的时候我感觉更像我自己。”
狗狗:“当你觉得不是自己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谁?”
保罗:“你还是你自己,但你感觉不像自己。你觉得与外界的事物联系更多。”
狗狗:“那你为什么老是丢了自己的车钥匙?”
保罗:“就像是,你觉得有点儿……既在控制范围内,同时又脱离了控制。你需要对自己的失控程度负责。失控的时候感觉很好,因为你不必每时每刻都担负责任,这样你可以回归自己本身。就比如在你的婴儿或者儿童时期,你就是你自己,你不必顾虑周围,也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你就是一直感觉良好。然后你逐渐长大了,你需要付自己的账单,别人对你有了期望,你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放松下来,也不会一直感觉良好。”
狗儿:“除了喝醉的时候?”
保罗:“不只是喝醉的时候。但是有时候喝醉了,会感觉很好。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狗狗:“我也不知道,因为你看起来不开心,特别是你没有喝醉的时候。你看起来很悲伤。悲伤时更像你自己吗?是压力让你感到悲伤吗?”
保罗:“不是。压力让你焦虑,让你躁动不安。事情不成功的时候你会觉得沮丧。”
狗狗:“就像是你阳痿的时候?”
保罗:“是的,那让我很沮丧。”
狗狗:“但是勃起让你很开心。”
保罗:“是的,让我非常开心。”
狗狗:“我想,如果你往回推一下就会明白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说的话。”
保罗:“什么意思?”
狗狗:“我是说你应该调整一下事情的顺序。我觉得首先你感到沮丧,所以你阳痿了;或者你高兴,你就勃起了。”
保罗:“你怎么想到的?”
狗狗:“观察呗。”
保罗:“观察?”
狗狗:“我们认识彼此多久了?”
保罗:“差不多十六年了。”
狗狗:“过去的这些年里,你每次跟别人上床,别忘了,房间里有三个生命,而不是两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我都在看着你。因为有外人在,我不能懈怠,你知道——我一直在旁边照看着你,即使你并没有给我足够的注意力。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用自己的双眼看到,你沮丧的时候总是不举,你开心的时候就是个猛男。而且,喝酒让你沮丧。这就是我的观察。这又能怎么样呢,嘿——我只是条狗,我知道什么?我只是疑惑而已。”
保罗:“就你的观察,如果喝酒让我沮丧,什么才能让我高兴呢?”
狗狗:“认识新朋友,给他们做好事,每次都让你开心。你应该抽时间观察下自己。”
保罗:“嗯,有意思。”
这就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狗狗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保罗开心快乐,没有任何心理顾虑,性功能就正常。如果保罗不开心不快乐,内心顾虑重重,就会出现阳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