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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死了》第四章 国王卡尔
2024-08-30 来源: 浏览量:343

催眠师黄丽娟高能量式催眠法创始人)

内容简介

保罗,一个人生陷入低谷的作家,生活中唯一的安慰与快乐来源是一只会说话的狗——斯特拉。她梦想跟汉堡来个亲密接触,她懂得思辨并且语言犀利;她性格温顺,却跟保罗争论人所面对的压力,讨论人生,教会保罗狗眼看世界,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狗界哲学家。当斯特拉渐渐老去,她决定远赴天国……

这本书会让你欢笑,也会让你哭泣,更会让你想拥有一条可以与之交谈的狗。

 这只会说话的狗是完全真实的

 02

三万年前,狗和人类第一次成为朋友。

他们学会了相互关爱,以一种其他物种从未学会的方式。三万年后,当一个作家平淡无味的生活又遭遇杂草丛生,引领他走出绝境的竟是一只十五岁又会说话的老狗。

 

(接上)

“保罗,一块签饼?这就是你们争吵的原因?”斯特拉说。“不是签饼的问题。”保罗说。

“而且还不是因为他吃了你的脆饼!”斯特拉说,“如果因为别人吃了你的脆饼而生气,我还能理解。但你跟我说,当时卡尔在劝你吃掉自己的签饼,我没说错吧?这我真的不能理解。”

“他有控制癖。”保罗说,“他以为他知道怎样做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他的本意不错,但让人很不爽。”

保罗回到北汉普顿之后,倒了垃圾、浇了植物、把行李箱里的脏衣服一股脑扔进了洗衣筐。他播放了电话的留言,最后一条是塔姆森的,她说晚上开车过来找他。他给她打回去,在她的电话机上留言说,稍后他会去麻省吧喝点儿啤酒,她可以去那里找他。然后,他开车去接斯特拉,她这些日子都跟她的朋友切斯特在一起。那头金毛寻回猎犬有金子一样的心,脑袋却像石头一样僵硬。

斯特拉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父亲怎么样了,他尽其所知地告诉了她。在他回家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去医院看父亲,有时候跟妈妈一起,有时候跟姐姐一起,有时候自己去。他会大声地为父亲读报纸,遇到相关民主人士的新闻时,他会改用一种轻蔑的语调。他觉得这样有助于父亲身体的恢复。保罗最后一次去医院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恢复了神志:醒着的时候,他的眼珠转来转去地跟着家人的背影。有一次保罗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四岁以后他就没这么做过),他能感觉到父亲的手在轻轻地抖动。

“我想,我们在那里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保罗对斯特拉解释说,“但这很难说,这很奇怪。你不能望着一个人的脸,却还要去猜他在想什么。如果没有亲自体会,你永远都不知道那有多重要。”

“你妈妈应付得怎么样?”

“事实上,她很乐观。”保罗说,“每个人都卷起袖子说,我们去工作吧。”

“为什么要卷起袖子?”“这只是打个比方。”

斯特拉安静地回味了一下保罗对她说的话,然后说她觉得还有什么事在让保罗烦恼。那就是他说的跟哥哥有过一次口角——有关签饼的那次,即使保罗觉得那很有趣。

“我觉得你吃了那块脆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斯特拉冷冷地说,“一定要保持平和的心态,这就是我要说的。”

“道理没错,换做你,你会吃掉脆饼吗?”保罗问。

“我会连签纸一起吃掉,这样就把你们俩的问题都解决了。另外,如果你吃了自己不想吃的东西,吞点儿草,一会儿就能全吐出来。”

“说起来容易。”保罗说。尽管斯特拉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她的确说得没错。“人类称你这种做法为神经性贪食。另外,外面这么大的雪,根本没什么草。冬天狗在想呕吐的时候会怎么做?”

“如果你不想继续的话,我们可以换个话题。”斯特拉说,“我只是觉得你跟你哥哥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你们好像气量很小的样子。我说这话可真是有些鄙视你们的。你不爱你的哥哥吗?”

“我当然爱他,”保罗说,“我只是希望他住在新西兰。”“那个地方好吗?”斯特拉问。“那个地方很好,位置也不错。”

保罗开车的时候,想起了成长过程中的许多事情。那时,他对哥哥的祈愿可比让他去新西兰坏多了。

他记起那次卡尔从棋盘边儿走开,既不答应继续下棋,也不认输,而保罗还有两步就可以将他的军并且击败他,那是保罗人生里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他还记起,卡尔的鞋带断掉时,会偷走自己运动鞋上的鞋带;在自己还有麦片没吃完的时候,他就喝光了牛奶;卡尔还会把奥利奥饼干的夹心吃光,再把两片饼干叠在一起放回包装袋;过节烤棉花糖巧克力夹心饼干时,让自己做他的掩护(之后许多年,保罗都假装喜欢吃烤焦的棉花糖)。尽管,在自己人生前十年的儿童时期,保罗都将卡尔视为自己的敌人,可他还是不自然地将卡尔作为自己的榜样:他想穿跟卡尔一样的衣服,想剪跟他一样的发型。

保罗升入初中之后,他们的关系更紧张了,他忍不住去想:“这就是他对我把他当做一生的榜样的报偿?”

他看了一眼斯特拉,而她正竖着脑袋望着他。

“这很难解释,”他告诉斯特拉,“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跟自己的兄弟姐妹在一起,你是其中……”他忽然想起,有一次他跟斯特拉说她是那一窝里面最矮的一个,这让她难过了很久,“最友善的一个,但你的哥哥们都长得比你大,所以如果只有一碗粮食的话,他们会抢着先吃而不会留给你吗?”

“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斯特拉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在人类世界里,一旦你处于这样的境地,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翻身。”

“在狗的世界里,你无须翻身。”斯特拉说,“有一种特定的社会等级,这就是你所需要的。我理解,如果你不明白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你会感到困惑。”

“你的哥哥们永远比你先吃,这不会让你感到沮丧吗?”

“他们长得比我大,所以友善对我来说更重要。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我一直觉得你也是友善的那一个。那也是我们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他伸手去挠她耳朵下面的地方,她顺势倒在他臂弯里。

“处于底层本身没什么错,”他说,“那些自卑的人更让我厌烦。另外,那不是争执的真正原因,只是我生气时候的借口。”

她看起来有些茫然。

“就是这里。”保罗说着伸手去摸斯特拉项圈下的皮毛。

“那是我的脖子。”她说。

“小鸡脖子里的毛也是这个单词。”“我看起来像小鸡吗?”

“那就用‘怒发冲冠’好了。当你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强硬,想直接把别的狗吓走从而避免一场撕咬的时候,可以这么做。”保罗说。

“但我觉得你不像是想把你哥哥吓走,而是想故意气他。如果你不想让他生气,你会乖乖把脆饼吃掉,那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斯特拉说。

“好吧,那下次我把脆饼吃掉。”“那你们争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钱。”保罗说,“顺便说一下,本来我不用这么介意的。周日教堂祈祷过后,他把我们所有人请过去吃早午餐,因为那天是我侄子的生日,而他们不想重新安排时间。他在伊代纳有那么大的一套房子,看上去都让人畏惧。”

“确实,你本来不必这么介意的。”斯特拉说。

“这就是差距吧,他的邻居都是律师、医生或者银行家,他们赚的钱都比我多。”

“那你为什么不去做个律师或者医生或者银行家呢?”斯特拉问。“早就没机会了。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我喜欢我所做的,但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一场盛宴,还是一场饥荒。”他的经纪人莫里西欧·列文很善于鼓励他往好的方面想,他说“记住丘吉尔说过的‘成功的秘诀就在于不断地在失败中穿行,而同时不丢弃尝试的热情’”。莫里曾经给保罗带来他的第一次大转机。那就是在原作者因为“不相关疾病”突然去世之后,莫里找到了保罗来完成《愚者的视野》。到现在保罗都没明白,什么是所谓的“不相关疾病”。他们需要多想几个备用的书名,保罗的建议是《愚者之爱》,但不幸的是,这个书名已经有人用了。作者是一对欢喜冤家,他们俩结婚离婚,再结婚再离婚,重复了四次。在这点上,保罗承认自己不如他们。最后,编辑想出了《愚者的天性》。“这些东西都是极好的,但是一定要尽快写完,这样才能领到稿费,因为我想出版商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差了。”莫里建议说,“这就是出版业。"

“对于卡尔来说,永远没有饥荒,等待他的都是盛宴。”保罗继续说,“我并不是说他不该有这些。他工作很努力,或许太努力了。”

保罗的哥哥永远都在鞭策自己,“就像是一根两头烧的蜡烛”,保罗的妈妈有次说。他从来不睡懒觉,永远都在接受各种训练,例如马拉松、十公里跑、半程铁人三项等。他干净姣好的外表、和蔼的眼神以及优雅的气质,让他读大学时就获得了无数东海岸女孩儿的青睐,但他最后选择了一个明尼苏达女孩儿——艾瑞卡·斯蒂芬森,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他们是耶鲁法学院的同学。

作为耶鲁大学的肄业生,卡尔通过不懈的努力才被那个圈子接受,他被邀请参加高档的聚会,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校友中的佼佼者。但是,当他的未婚妻说为了离父母近些,想回明尼苏达州执业时,卡尔想都没想,就推掉了波士顿、纽约和华盛顿许多大律师事务所的offer。保罗一直不清楚卡尔是否后悔过,即使他真的后悔,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工作也很努力啊,我觉得你应该得到跟律师或者医生一样的报酬。”斯特拉说。

“完全同意,下次开会我就提这个要求。你从来都不用工作,就自己偷着乐吧。”保罗说。

“我跟你住在一起,对吧?这就是我的工作。”斯特拉说。

“那我真该谢天谢地了,你是勤劳的那种。”保罗说。

“一半吧,我的另一半功能是运动。所以,争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为什么是钱?"

卡尔儿子的生日Party结束后,卡尔对保罗说想到办公室跟他聊聊。卡尔在家的办公室里,有一张精致的L形红木办公桌,桌上的电脑显示器很显眼——保罗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尺寸的显示器。墙上挂着卡尔从幼儿园起获得的不同荣誉,他的体育奖杯在书架的最上层,旁边是一张卡尔冲过终点线时的照片。照片里,他看上去很累,他的双手举在空中,红色的腋毛露了出来。保罗惊奇地发现卡尔竟然买了十本《愚者的视野》,而且在他的书架上层,有一本正竖直陈列在那儿。

“他说,为了避税,他曾经跟父亲一起讨论一份生前遗嘱,”保罗对斯特拉说,“父亲想在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的财产分给儿女,而不是死了之后交给政府。人死了之后,政府会收很高的遗产税,家人所剩无几。”

“我真想对想出这个法律的人咬上一口。”斯特拉说。

“你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保罗说,“是这样,父亲退休之后就开始投资股票市场,而且改变了自己的投资策略。他使用了‘翻转策略’’,尽管我也不懂什么意思。”

“连我都知道什么是‘翻转’。”

“这跟你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保罗对她说,“卡尔说,算下来父亲大约能给每个孩子三十万多作为礼物。”

“那是很多钱吗?”她问。

“对我来说是的。”保罗说。

“你想得到所有你能得到的金钱,对吧?”

“当然。”保罗说,“尽管有调查表明,很有钱的人跟只有一点钱的人幸福感差不多。”她疑惑地斜看了他一眼。“这是人的天性使然吧,我们总是想要更多。人们总是欲壑难填,也许知足常乐才好吧。”

“废话。”斯特拉说。

“这是你的天性。但对人类来说,做起来比听起来难多了。我脱离父亲的这个特别计划有些时候了。当年,我和凯伦遇到了一些经济上的困难,我打电话回家借钱。我说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钱自然会来’这样的话之后,父亲说:‘有时候你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为身边的人着想。有些时候为了你爱的人,你应该做你需要做的事情,特别是你喜欢做的事情不奏效的时候。’他把我视为一个失败者。不用说,我再也没找他借过钱。”

“明白。”

“我当然不是个理财天才。”保罗说。斯特拉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他假装没看见,“但这不意味着做决定的时候,哥哥有权利把我排除在外。”

保罗对斯特拉解释说:“在起草这份生前遗嘱的时候,父亲授予了卡尔长期的委任书。在办公室里卡尔对我说,他认为应该推迟分配父亲的财产,以备后需。万一哈罗德遇到了最坏的情况,我们可能需要这笔钱来支付额外的特殊护理费之类的花销。我提出了不同意见,我认为父亲的生前遗嘱的确是为了应付‘最坏的情况’,如果父亲再次中风发作没有撑过来,那么我们就要支付大额的遗产税——这才是父亲最不愿看到的。”

“他把这件事弄得好像我很贪财或者冷血。”保罗说。“但是你一点儿都不贪财,也不冷血。”斯特拉说。

“谢谢你,这才是我受伤的真正原因。”保罗说,“接着,卡尔扔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他要解雇父亲的理财顾问阿尼·欧姆斯特德。他们俩合作了一辈子,他跟我们去同一家教堂。当年,我们都参加印第安互进会的时候,他还跟父亲一起雕刻过图腾柱。”

“印第安互进会是什么?”

“那是个基督教青年会的项目,在这个活动里面,白人打扮成印第安人的样子,假装他们是印第安人。父子是主要的参与者。”保罗说,“问题在于,卡尔利用自己的律师身份,接管了父亲的投资。”

卡尔告诉保罗自己早就想告诉他这一切,但是他从来没表示过任何兴趣。这倒是事实。卡尔跟他说,互联网的普及让市场产生了瞬息万变的可能。网络提供了巨大的信息量,越来越多的人在介入市场的时候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就令证券市场出现了极差,股价忽上忽下不说,变化的速度也令人叹为观止。

保罗每天读报纸的时候都会跳过商业信息的部分,但他还是知道证券市场的反常。每个月都会有各种记录被刷新,巨大的损失被报道,黑色星期五更加名副其实。

卡尔的观点是,欧姆斯特德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了,在突然状况发生时,他会不知如何应对。“我们要对父亲的财产负责。”卡尔说。他的计划是在线管理父亲的投资,这样可以更迅捷地进行交易,而且不用支付大额的经纪人费用。“每个人都在这么做,”他说。

他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暂时,先让我照管这部分钱。如果你对我的能力有疑虑,随时可以过来查我的交易记录。”

“所以,即使你没有钱也不在乎钱,而且你对证券市场一窍不通,你还是想参与其中?”斯特拉说,“我不想评判你,我只是想让整件事明朗些。”

“谢谢你,”他对她说,“这些年的经历,让我不再信任他。我信任过他,但是他伤害了我。我发誓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他做过什么让你不信任他的事情?”斯特拉问。

“从哪件说起呢?比如,有一次在一个聚会上,黛比·本森想去裸泳,也就是脱光了去游泳。一般情况下,在晚上喝完酒之后,这应该是件很性感的事儿。”

“难道不是吗?”

“在明尼苏达州不是。特别是周围的蚊子大得跟鸡一样,而且水特别冷,那对女孩儿的身体可能会有好的作用,但对男生完全不是,如果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斯特拉再次迷惑地看着他。

“总之,在宵禁时间之后很久我才回到家,因为我开车绕湖走了有一个小时,好让身上的酒味儿散去。我到家时,父亲正在等我,还问我是不是服了大麻。妈妈也在等我,这意味着事情很严重。我说不是服大麻,而是吸大麻。他说:‘大麻是毒品,没错吧?你在吸毒。’”

“酒精也是毒品吗?”斯特拉问。

“算是吧,但是人们不会说‘我服了酒精’。”“但你确实会说‘我喝了一点儿’。”

“我不得不说,这是个愚蠢的争论。”保罗说,“我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没吸大麻,而且从来没吸过。然后,他拽出一个旧的大包,里面全是大麻。他问我那些东西是不是我的。当然是我的,但是我本来把它藏在阁楼里一块松动的地板下了,需要挪开六个巨大的箱子才能找到这个包,所以偶然发现肯定不可能。你猜,我们家唯一知道这个秘密地点的人是谁?卡尔!他在自己的家当了回缉毒警察。别人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做这样的事,绝对不会。”

 

保罗和斯特拉到家后,他帮助她从车里出来,抱着她走上门前的台阶。他把她放在门廊上,取出钥匙开门。进了房间,他打开取暖器,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啤酒,然后坐在沙发上。斯特拉在取暖器旁边自己的窝里坐下了。保罗拿起遥控器,然后决定坚决不看电视。

“我得说,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别的事情在困扰着你。你看起来有点儿愧疚。”

“是‘狗一样鬼鬼祟祟’的表情吗?”他问。她对这种说法从来没介意过。

“我想或许我做了一件坏事。”保罗说。“这次,你做了什么?”

在保罗跟卡尔的谈话结束之后,他问卡尔可不可以用一下他的电脑,收一下邮件,顺便看看塔姆森有没有在线。她没有,然后他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一切都很好,回到家就会给她打电话。他甚至考虑用卡尔的电话打给她,他需要跟什么人谈一谈。

他一直努力想怎么才能给哥哥下绊儿,然后一个邪恶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他需要保护自己吗?即使卡尔再次伤害他的可能性非常小。他简单翻了一下卡尔的办公桌,看到了阿尼·欧姆斯特德的电话号码,他想至少可以给阿尼去个电话,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他需要一支笔来记下那个电话号码。

卡尔的抽屉很整洁。最上层中间那个放杂物的抽屉里,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塞满各种有用没用的垃圾,而是用塑料分类卡整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每个回形针都卡在其应在的位置。他找到了钢笔,但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别的抽屉。在靠里面一点的抽屉里,他看到操作手册和申请保证书按照字母顺序摆放得整整齐齐。有趣的是,在下面一层的抽屉里,有一个透明的树胶盒子,里面是H·基里布鲁亲笔签名的棒球。基里布鲁以前是明尼苏达双城队的球员,还是保罗和卡尔少年时代仰慕的英雄。

抄完电话号码后,保罗准备下楼去找自己的家人。忽然,他看见卡尔电脑桌面上的一个图标,图标的文件名是“密码”。

保罗无法想象他哥哥会愚蠢到这个地步,竟然把自己的密码写下来放在同一个地方。他轻点了一下鼠标,发现卡尔不止有一个密码。保罗自己只有一个密码--7285,如果你在电话机上拨一下这四个数字,会发现能拼出他的名字。他所有的账户都是这个密码。那个文件里有卡尔的身份证号码、银行卡密码、电信公司密码,还有些保罗无法辨认用途的数字,都按照字母顺序列好了。在“花旗银行”和“探索频道”之间,“父亲的投资组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随手把那个文件打印了一份。他是这么想的,如果稍后他觉得这件事是不对的,他就把纸撕掉,也就不算犯错;但如果这件事是对的,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说我可以随时查看他的交易记录。”保罗对斯特拉解释说。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觉得他只是那么说说而已,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我还没完全想明白。”保罗说。

“的确,你有很多需要考虑的东西,你的父亲还在医院。某种程度上说,你是幸运的。”

“我哪儿幸运啦?”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说。

他看着她说:“德国牧羊犬,我非常确定。”“这个你说过了,但我想知道更多。”她回应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保罗说,“不是我觉得自己不够幸运,只是我一直有这样的幻想:我和父亲一起去钓钓鱼,或者一起做些其他的事情,然后我们可以坐在篝火旁一起喝杯五十年的麦克拉姆酒,还可以开怀畅谈、互吐心声。我知道他是谁,但我又觉得根本不认识他。而且,我也没有机会去了解他了。”

“我记得你父亲不喝酒的。”“所以,这只是幻想。”“你回家觉得高兴吗?”

“应该是的。但是,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我回去过了。我想,我回去是为了让大家高兴。就像你去参加葬礼是因为你怕如果你不去的话,死者会用手指指着你问:‘你为什么没来?’”保罗说。

“这样说真傻,他当然知道你回去了。就算是他闭着眼睛,他也知道。”斯特拉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嗯,因为我闭着眼睛也知道你在那儿。”“怎么讲?”

“我也不清楚,可我就是知道。我能感受到你的信息。所以我敢打赌,要是我知道,哈罗德也肯定知道,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斯特拉说。他拉起她的脚爪,捏了三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她。

“那是我的脚爪子,你想告诉我这个部位也能用跟鸡相关的词汇表达吗?”

“我是说我捏了你三下。这是我妈妈告诉给我的暗号,轻轻地捏三下代表我爱你。我想他们一辈子都在用这个暗号。排队的时候、等飞机的时候或者只是在别人的婚礼上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握着彼此的手,轻轻地在对方的手上捏三下。我对父亲说再见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捏了三下。医生告诉我,这也许是他正在好转的信号。"

保罗努力地回想,当时他握着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在抽动。一下?两下?或者是三下?他说不清楚。

(待续)




保罗回到自己家之后,跟他心爱的会说话的狗狗交流他的事情,狗狗对保罗生哥哥的气很不能理解。

狗狗是站在狼的角度看事情(因为狗狗之前就是狼),在狼的眼中,狼与狼之间注定是不平等的,有的狼地位尊贵,有的狼地位卑贱。作为一只狼,最重要的是明确自己的位置。处在不同的位置,就得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位置,不要不服气,不要有什么心理不平衡。如果心理不平衡,你失去的东西会更多。狼与狼之间,分为三六九等是理所当然的,大部分公狼连生育能力都不能有,必须得夹着尾巴生活。不想夹着尾巴生活,就只能脱离集体。一旦脱离集体,可能连生存都无法保证。(印度低种姓人可以做到像狼一样的心态

保罗喜欢跟自己的狗狗沟通交流,但他不期待狗狗能像人一样完全理解他。哪怕狗狗不理解他,他也很包容。因为一只狗狗能做到这样,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你的狗狗会骂你“二百五”,你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很高兴,觉得很好玩。

人有着什么样的情绪,跟对方说什么没有关系,跟自己的心态和期待有关系。比如一个对自己容貌很自信的女生,听到身边的人直接说她:“你化妆后看起来很美,但卸妆后不忍直视。”这位自信的女孩会说:“是吗?我觉得我卸妆后也比绝大部分女生好看。”

人之所以生气,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感受到关系不平等,感受到不被尊重导致的。

保罗回答他的狗狗:“不是因为签饼的问题,是因为卡尔的控制欲太强,太自以为是,喜欢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强加在他人头上,他的动机虽然是关心我,但他说话的方式让我不爽。

狗狗说:“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块饼跟哥哥卡尔生气,如果换成是我,我就愉快地吃掉那块饼,而且会连签纸一起吃掉,这样跟哥哥的关系就融洽了。心态平和很重要,如果你觉得吃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感觉难受,偷偷地啃一点青草,一会儿就会吐出来了,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你完全没必要因此生闷气。

狗狗说的都是自己的心声。人与人之间都很不容易互相理解,狗狗不理解人类,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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