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雄著
海灯法师是我国当代蜚声海内外的一代佛门高僧与武术大师,他在佛学修证、武术实践、中医药术、诗文创作等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是一位集佛法、武功、医术、文学于一身的佛教界传奇人物。
山径人稀水欲冰,
光明无尽佛前灯。
升堂茶罢跏趺坐,
我是江南行脚僧。
——海灯法师
1956年8月至1958年5月,海灯法师应江西云居山真如寺虚云长老之邀,在云居寺担任了20个月的住持。
在1958年到1967年期间,海灯法师在江苏苏州吴县(今苏州市吴中区)境内太湖西山岛石公山石公寺任住持,海灯法师在寺中闭门修经、潜心向佛、刻苦习武、行医施术、妙笔著书,打下了扎实的修行基础。正如海灯法师自己所说的那样:“太湖西山岛上的10年,是我进一步闭关修炼、开悟佛法的地方,我的一指禅二指功也是在西山岛上进一步修炼成的。”
到1967年“文化大革命”期间, 海灯法师才又回到了四川绵阳地区江油县重华镇老家定居下来。
第三十回 两脚芒鞋脱红尘 自性弥陀证无生
(待续)
弟子们当即恍然大悟。他们知道,寂诚大师兄可是师父平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爱徒,他是江苏泰州人,15岁时被海灯法师收为贴身弟子,后相随着恩师朝拜四山五岳,并接受了师父的传授,成为了第十任沩仰宗传人。归来后,他们隐居在苏州吴县太湖西山岛上的石公寺,潜心诵经,日日习武,济世行医近10年。期间,寂诚深得海灯法师佛、武、医学真谛,还被海灯认作义子。此时此刻,海灯法师突然提出要见他的义子寂诚,这很可能是师父最后的心愿了。因为大家都还知道,寂诚大师兄不但是师父最欢喜的一个佛门高徒,而且还坚持着和海灯法师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他俩之间有着一般师徒无可企及的特殊感情。所以闻听海灯法师道出愿望,他们便马上向正在泰州某寺庙担任住持的寂诚发了一个电报,言简意赅,向寂诚说明了情况。
元月7日,寂诚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海灯法师的病榻前。
寂诚自1967年返回家乡泰州后,20年来,他一面坚持练功习武,一面用功法为患者治病,先后为国内外很多患者解除了痛苦,仅1987年中,他就应邀到过新疆、云南、贵州、辽宁、黑龙江等地讲经传武,为患者治病……
今日的寂诚,无论医道还是医术,又比以前进步了许多。前不久,寂诚应邀去厦门作武术表演,一位来旅游的50多岁的外宾,不慎胸肋严重挫伤,疼痛难忍。寂诚当场用少林五行气功进行推拿,不到10分钟剧痛排除,8小时内便恢复了健康。
阔别多年,师徒俩居然在这种场合见面,寂诚自是心酸伤感,红了眼圈。当下,师徒俩几近搂抱着拥坐在床边,四目相视,久久无语,唯见寂诚的双肩与后背,似在微微颤动。
重逢的这天中,海灯的精神似乎一下子振足了不少,似乎与爱徒寂诚有着说不完的话。好几次寂诚想请师父好生歇息,不要累了,但海灯依然充满爱怜地望着眼前这位两鬓也早染上白霜的爱徒,絮絮念叨着广法、寂平几个曾共患难的弟子,追忆着一幕幕往事。其中追忆最多的则是海灯法师与泰州的缘分:
1967 年,面对来势汹涌的“文革”风暴,海灯法师和寂诚不得不脱下袈裟,离开寺庙,游走四方。海灯法师送走了广法后,最后亲自把寂诚护送回了泰州老家。此事前面已经说过,在此不再重复。
之后,师徒俩就靠书信维系着联系与感情,虽说来往书信不多,言语也少,但师徒之间那种深厚的情感,浓浓地洋溢在字里行间。
1974年3月与1983年9月,海灯法师又先后两次前往泰州,看望寂诚,教授寂诚手下一班喜欢习武的俗家弟子。海灯法师第三次前往泰州时,适逢泰州文化宫成立一周年。这时,寂诚已效仿师父,在泰州收下了一班喜爱武术的俗家弟子。海灯法师那“童子功”、“梅花拳”、“二指禅”均“出拳力大无穷,桩功稳如泰山”,在泰州的那班俗家弟子嘴中被传得神乎其神。所以当众弟子闻听他们师父的师父驾到,不由个个兴高采烈,欢呼雀跃,把刚站住脚的海灯法师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一致要求这个貌不惊人的矮小瘦老的和尚为他们露上两手,让他们来个眼见为实。
当时,海灯法师架不住寂诚与众徒孙的热情邀请,在做了两三分钟的热身和准备活动之后,即轻舒猿臂,箭步向前,一个抬腿倒立,二指已然着地,整个人恰如轻燕,倒立在了那里。接着,一招童子观井,身体软若无骨,腰腿翻转自如……最后表演的少林精拳,更是拳势如电,陡然而至间,身子动若脱兔,却又稳如泰山。
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服口服,掌声雷动。
在泰州逗留的两天中,海灯法师还悉心指导大家“梅花桩精拳”、“岳飞散拳”与“达摩剑”等少林功夫。临别时,法师教导大家:“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吃苦,空忙白辛苦。一日练功一日功,一日不练百日松。”
这时候,海灯法师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了:呼吸愈发急促,双手颤抖得越发厉害,脸色也更加灰白了。到最后,他终于身心衰竭,躺倒在床,再也爬不起来了。
1989年元月9日这天,海灯法师忽然精神矍铄了起来,话语也明显多了不少。子夜时分,他那瘦小苍白、皱纹密布的老脸上,居然泛出了浅浅的酡红。寂诚明白,这是回光返照的前兆,师父的时间当以小时与分秒计算了。寂诚与范应莲、邓文金等弟子不忍看这残酷而又无奈的一幕,心头阵阵发紧,但还是强装欢颜,与师父对答交流。
然而,生老病死是人生之自然规律,它毕竟是任何力量也改变不了的。当晚9时50分,海灯法师终于停止呼吸,与世长辞,享年87岁。
1989 年1月10日23时,海灯法师在四川省人民医院圆寂的噩耗传遍了全国。且不说江油市委市政府如何成立海灯法师治丧委员会,精心组织与料理海灯法师后事等事宜,只说海灯法师追悼会及其坐化时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1月12日,海灯法师治丧委员会向全国发出讣告,并在成都市红照壁街25号四川省政协机关内设置海灯法师治丧委员会。
1月13 日,远在苏州的蔡林生接到成都拍来的电报:
海公圆寂,速来蓉。邓文金。
当时,蔡林生已经从各种媒体获悉师父圆寂的噩耗,并与周文华商议,准备前往成都去见师父的最后一面了。现在接到电报,他更是悲伤难抑、心急如焚。于是,他一方面想方设法地向单位请得假期,购买车票,一方面去苏州市气功协会汇报,请求代为购置花圈等事宜,然后乘坐14日晚21 点20分的182次夜班火车,与周文华直奔成都。时值春运即将开始期间,当时的车票十分紧张,作为在火车站工作的蔡林生也只购买到两张无座车票,为此,他与周文华就是坐在车厢门口的铁板上,承受了一天两夜的辛苦,才于16日傍晚抵达成都的。
下得火车,已是夜晚。两眼一抹黑的蔡林生与周文华根本不知道成都殡仪馆在哪个方向。当时还没有出租车,两人一路打听问讯,在路人“大胆地往前走”的指示下,直往郊外步行而去。越往郊外,天色越黑,一路上连路灯也没有一盏。好不容易跌跌撞撞来到殡仪馆,已是半夜时分。但见殡仪馆大厅内外,摆满了花圈与挽联,恩师海灯身穿大红僧袍,仰卧在鲜花与松柏丛中,神色平静而又安详,庄严无比。蔡林生与周文华见到师父,悲从中来,周文华更是伤心痛哭,呜咽不止。
蔡林生与周文华连夜为师父守灵。海灯法师的高徒严新也随后赶到,参加了守灵。众师兄弟妹久别重逢,自是百感交集。当晚,蔡林生向恩师献上了一副自己一路上早已酝酿而成的挽联:
守淡泊,耐饥寒,逆顺不退;
勤行脚,六十载,一肩云水
1月17日上午,成都殡仪馆的悼念大厅布置得肃穆而庄严。海灯法师的遗像悬挂在大厅正面墙上,相框上缠绕着黑纱。遗像下面摆放着松柏与鲜花。大厅正面的黑布横幅上用黄纸黑字写着“海灯法师追悼大会”几个苍劲的大字。
大厅的两侧和厅外放满了花圈。送花圈的单位有全国政协、中央统战部、国务院宗教局、中国佛教协会、中国武术协会、国防科工委、济南军区、河南省委统战部、中共四川省顾问委员会、四川省人大、四川省政府、四川省政协、四川省委统战部、四川省委宣传部、四川省佛协、成都军区、四川省军区、绵阳市市委、江油市市委、江油市人大、江油市政府等几十家单位和部门;送花圈的个人有人大副委员长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迟浩田、高等军事学院院长李德生、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沙里及天宝、杨超、廖伯康等四川省各级党、政、军领导和人民团体负责人,海灯法师的弟子、好友及仰慕海灯法师的居士、百姓数百人。这数百个花圈寄托着人们对海灯法师的哀思,体现了大家对海灯法师的崇敬和爱戴。
上午9时,追悼大会按时举行。在沉重的哀乐声中,党、政、军领导和各界人士袖佩黑纱,胸戴白花,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缓缓步入悼念大厅。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代表朱奎、中顾委委员天宝和廖伯康及绵阳市、江油市党、政、军领导,各界人士代表,海灯法师弟子范应莲、寂诚、严新,居士、僧人等共800 余人参加了追悼会。由于大厅内只能容纳二三百人,不少人只得冒着严寒,站在大厅外。
追悼大会由绵阳市政协主席、治丧委员会副主任辛清碧主持。四川省政协副主席、治丧委员会主任李培根致悼词,对海灯法师的一生作了实事求是的介绍和恰如其分的评价,认为海灯法师的逝世,是我国爱国统一战线的一大损失,也是武术界、佛教界的一大损失。
中共江油市委副书记、治丧委员会副主任李从古宣读了部分唁电、唁函。苏州陈式太极拳研究会会长刘元毅、苏州武术协会与吴县城建局均发去了唁电。
追悼会结束后,进行遗体告别。从省领导开始,人们在哀乐声中排成长长的队列,依次从左边进去,绕海灯遗体一周,从右边出来。上万人的队伍行进了两三个小时之久。之后,由新都宝光寺普成和尚主持遗体装龛仪式。由于海灯遗体已经僵硬,为此,普成和尚与他的助手们先用热敷的方法,把海灯法师的膝关节敷软,使之能够弯曲。然后,普成和尚以高超的绝技,把海灯法师的双腿盘起来,把遗体安坐在一木制的、一米见方、前方装有玻璃的木龛中。遗体坐在龛中后,随即封龛,由普成在木龛的玻璃罩外交叉贴上写有海灯法师出生年月与圆寂时间等内容的封条。
紧接着,成都文殊院住持宽霖大和尚头顶黑色凤尾帽,身披黄色千佛袈裟,手持佛幡,率文殊院、宝光寺、昭觉寺僧众为海灯法师举行了富有佛教色彩的起龛仪式。近50名身穿大红袈裟的僧人敲打着木鱼、鼓、铙、铛、磬等法器,吹着长笛,在佛曲声中,排成两行鱼贯而入悼念大厅,分立两侧,伴着起伏的节奏,众僧与无数的居士、信徒齐诵佛经。
木龛中,海灯法师双目微闭,神态自然,栩栩如生。
顿时,大厅内外鼓乐齐鸣,僧人居士高诵佛经,灵龛被放在了法师遗像下的灵台上。这时,大厅中鸦雀无声。宽霖法师手持佛幡,左右划动,口念封文:*江油市观雾山极乐堂上上海下灯老和尚之灵龛,公元一九八九年一月十七日封。”接着,他提高了声调,口颂他为海灯法师编的四句法语:
海灯是海灯,叶落应归根。
爱国志未尽,撒手脱幻身。
稍事停顿,又念道:
两脚芒鞋需稳步,
自性弥陀证无生。
随着法语结束之际,宽霖法师用佛幡在灵龛顶上连敲三下,并高喝一声:“起!”
顿时,大厅内善声大振,在一派佛音声中,海灯法师的灵龛被起动,抬上了灵车。这时,厅内外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人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灵龛抬上灵车。
是日中午12 时正,海灯法师的灵车和载着法师弟子、居士的两辆大客车抵达新都宝光寺。一路上,范应莲捧着师父的牌位坐在灵龛的左首,周文华就依偎在师父的灵龛右首。
半个小时的路程后,灵车一行抵达宝光寺。海灯法师的灵龛从灵车上抬下,安放到宝光寺茂林修竹丛中专门火化僧人的化身窑中。
僧众又开始做佛事,念佛到下午15时正。
下午 17 时正,各大寺院的僧众、居士又开始做佛事活动。念佛毕,由宝光寺广永大和尚举火茶毗。
“荼毗”乃梵文“Jhapita”的音译,意为“焚烧”、“火葬”,指佛教僧人死后将尸体火葬的意思。荼毗前,宝光寺以及昭觉寺、万佛寺的数十名僧人再度为海灯法师念经超度。众多的仰慕者则隔着厚厚的人墙向着海灯法师顶礼膜拜。寂诚、寂明、寂情及范应莲、李兴友、蔡林生、周文华等数十位佛家与俗家弟子面对化身窑三跪九叩,哭着向师父作最后的告别。此时,器乐声、诵经声、哭声混成了一片。
傍晚18时45分,宝光寺广永和尚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了那根神圣的点火杆,引燃了化身窑中海灯法师座下的数百斤松枝干柴。
“蓬”一声,顿时,熊熊烈火将化身窑映衬得红光四射,一股股白色的浓烟溢出窑外,化作一朵朵白色的莲花轻盈地飞升、飞升,渐渐地消失在夜空之中。
对此场景,范应莲在他的《我的恩师海灯法师》一书中这样描述:
举火后,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在茂密竹中的化身窑显得特别威严。化身窑是一座高约四米,形如庙宇大门一样的窑,是专供僧人圆寂后化身用的,窑顶上横书四个楷字“即见如来”。火焰熊熊的化身窑中,海灯上师如菩萨一样端坐,浑身金光四射。数十名僧众合掌为海灯上师超度,数百名弟子、居士和仰慕者顶礼膜拜,一直跪在窑前,他们仿佛看见海灯上师在大火中突然变成了一尊菩萨,坐在莲台上,慢慢随着窑顶的青烟升空而去。具传奇色彩的,集武术、佛法、文学于一身的海灯上师,就这样走完了他87个春秋,在这里找到了净化心灵的本坛。正如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班禅大师吊唁海灯法师所言:“法师归西,往生极乐,莲登上品。”三四个小时后,大火慢慢熄灭了。海灯上师的弟子轮班守护着骨灰,等它慢慢冷却下来。
1月18日早8时,由宝光寺大和尚广永打开窑门,只见白白的骨灰及柴灰。广永大和尚把灰扫出来,由四个和尚捡出骨灰放入盘中,共装了四大盘。法师身材并不高大,骨灰却有平常四五个人那么多。
这四个黑色大理石坛子的坛壁上分别刻写着“极乐堂上”、“海灯老和尚灵骨之坛”、“生于公元一九〇二年,卒于公元一九八九年一月十日”,落款是“弟子寂平、范应莲”
海灯法师走了,师弟范应莲是师父唯一的最为权威的继承人。因为早在1968 年的农历八月十五那一天,海灯法师就正式成为了范应莲的义父。那天是海灯法师回重华一年的纪念日,这天,范应莲的生父赵康万背了一些面条,买了一串火炮,亲自把儿子赵荣联送到海灯法师的家中,应海灯法师的要求,举行托子仪式。当时,海灯法师还特意请了些重华镇上有些声望的人物,如老红军许定邦、理发师杨文林、邻居陈启元、同学李兴友等为证人。仪式举行时,海灯法师拿出一块红布立约,请黄光林在上面写下了“赵康万之子赵荣联,自愿托给海灯为子,改名为范应莲,前途富贵生死,一切听天由命……”等字样,然后再请各位证人在红布上签名。
海灯法师说:“将‘赵'字改为‘范'字,‘荣'字改为范家班辈‘应’字,‘联’字的音不变,改为莲花的‘莲’字。是有出典的。‘应’字也是取明朝应光大师的应字,‘莲'字也是明朝莲池大师的莲字。”对此,海灯法师还补充说:“如以后佛教有希望重兴,应莲的名字就不改了,取法名也是应莲。”
所以,在范应莲与僧众们分拣海灯法师骨灰的时候,蔡林生与周文华抓紧机会,向师弟范应莲请求道:“应莲,帮帮忙,让我请一些师父的骨灰带回苏州作个纪念吧!以便在石公寺建塔后永久供养。”
一边的周文华紧接着请求道:“师弟,师父毕竟在石公山待过十年的,就让我们请一些回去吧!”
就连9岁时就跟随海灯法师学武的从上海专程赶来的大师兄范春生也在一边随声附和,请求范应莲答应苏州这两个师弟妹的请求。
师兄姐们异口同声的请求,蓦然提醒了范应莲,他立即站起身,走进了骨灰分拣室。原来,还在海灯法师病重期间,师父就曾向他交代过:他走后,要把他的一部分骨灰与三件衣帽送到苏州去,因为苏州的石公寺毕竟是他驻锡过十年的地方,那里的百姓对他不薄,他要以此报答地方恩。
不一会,范应莲就果真捧着一个白纸包,回到了蔡林生他们的面前:四张方桌大的洁白的油光纸中,一捧黑白相间混杂着炭块、炭灰的师父的骨灰与骨殖,散发着余温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蔡林生与周文华如获至宝,激动万分,他们顾不得跪下恭迎,急忙双双上前用双手接过纸包,放进随身带着的包中……
对此,范应莲在他的《我的恩师海灯法师》一书中这样记载道:
我将骨灰装入四个准备好的大理石坛中,封好。分一份给寂平带回福州建塔,一份去洞庭山石公寺建塔。余下全部带上观雾山极乐寺。
18日中午,极乐堂僧众,江油的居士们以及市委统战部、市政府民族宗教科的同志不顾气候严寒,静静地等候在观雾山下,迎接海灯法师的灵骨。山道两旁的灌木上挂着白色的小纸花,沿路抛洒着白色的纸条,在寒冷的气氛中,更显得庄严肃穆。人们心情沉重,默默无语,时光也仿佛凝冻了。下午三点多,灵车缓缓抵达。顿时,鞭炮震天,鼓乐齐鸣。在极乐堂监院果忍和尚的主持下,举行了简短的迎灵宗教仪式。随后,在数名和尚的引导下,范应莲手捧海灯法师的遗像,寂诚、寂明、寂情、寂钦四人分别手捧着四只骨灰坛,依次走在前面。其他僧人、居士尾随在后,敲打法器,口诵佛经,缓缓上山。当抵达观雾山上的极乐堂观音殿时,鞭炮再次齐鸣。百余名居士和僧人双手合十,跪迎法师灵骨。不少虔诚的弟子、居士止不住痛哭流涕。上海明扬法师的秘书汤秀侬居士受明扬法师的差遣,是1月15日赶到成都参加海灯法师追悼活动的。几日来,她心情沉痛,不思茶饭,身体欠佳。到达观雾山麓,一下车,触景生情,就放声痛哭。在旁人的搀扶下,她从山下一直哭到极乐堂,哭得死去活来。从中可以看出,一生苦行、道德高尚的海灯法师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海灯法师昔日的客堂被布置为灵堂,门柱上贴着一副楹联:
毕生清修爱国爱教四众尊崇不愧佛门真弟子
五岳访道习禅习武举世钦仰算得释家好法师
灵堂内正面墙上挂着海灯法师的遗像,供桌上燃放着香烛、供品、鲜花。墙上贴着一副副楹联,其中一副“师尊圆寂遗愿未尽极乐寺,弟子同悲决心共建观雾山”,表达了观雾山僧众、居士的共同愿望。
40余名和尚在省佛协常务理事、绵阳市万佛寺住持海山法师的主持下,举行了隆重的海灯灵骨安放仪式。海灯法师的四个灵骨坛被安放在供桌上。每天有两名和尚在灵堂诵《弥陀经》,弟子们轮流昼夜守灵。此外,在主师殿由和尚轮流念诵(金刚经》,在大殿举行“供天"、“打普符”、“放焰口”等大型佛事仪式,为海灯法师亡灵解孽超度。
按佛门规矩,20个僧人在灵堂中24小时不间断地做上七天七夜的佛事,为逝者超度亡灵。
19日午饭后,蔡林生与周文华准备打道回府、返回苏州了。临行前,他们先后与寂诚等师兄弟合影留念,周文华还特意在师父的四只骨殖坛前拍照留影。这时,范应莲神情庄重地捧来一些衣物,放到蔡林生与周文华手中,说道:“这是师父临终前关照的,要交给你们的,让你们带回苏州去。”
原来,细心的海灯法师生前已有安排,他要范应莲转交给这两位苏州弟子的遗物共有三件:一块金刚布(头巾),一双芒鞋(拳鞋),一件海青(僧衣)。
蔡林生与周文华虔诚地接过师父的遗物,不觉又是悲从中来。这时,周文华想到了师父节俭朴素的一生,想到了师父生前曾穿过的一双山袜(用土布缝制的连统袜子)。当时师父借住在周文华家时,她亲眼看见师父脚下穿着的是一双千补百衲的山袜。用千补百衲来形容,一点不过分,因为两只袜底上,师父都亲手用布与线打上了补丁,而且补丁叠补丁,都垒成堆了!周文华认为这样的袜子穿久了,是要会搁疼脚底的,为此她曾多次劝师父别穿了。可是,海灯法师只是笑笑,未置可否,依然一年到头穿着它。
想到这里,周文华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师父的遗物上。
从1月19日至23日,在观雾山极乐堂共举行了五天佛事活动,参加僧人除极乐堂的11人外,还有昭觉寺的大济、一禅和尚,宝光寺的方能、慈佛、坚固、隆应、仁万、圣辉、常宣、寂清和尚,文殊院的大恩、宏辉和尚,万佛寺的海山和尚,爱道堂的隆普和尚,法源寺的维应和尚等四人,圣水寺的果忍和尚等三人,大佛寺的寂明和尚等三人,杭州的衍智,泰州的寂诚,香港的寂平和尚。此外,还有着省内外的居士数百名参加了追悼海灯法师的佛事活动。
根据海灯法师的遗愿,他的骨灰主要分为重华、观雾山、天台山与云居山四处安置。何以主要分为这四处安置?海灯法师有分教:
江油重华镇,是他出生之地,安置在那里,是报父母恩;江油观雾山极乐寺,是他生前担任住持的道场,安置在那里,是报寺院恩;江西云居山真如寺,是他的师父虚云把沩仰宗传法于他的地方,是报师恩;浙江天台山国清寺,是他当年分得田土长养地,是报土地恩。
但后来应香港、福州、江苏等地海灯法师驻锡过的庙宇寺院及弟子们的要求,实际上后来他的骨灰共分为七处安置。
至于安置在江苏苏州石公寺,则因海灯法师在那里驻锡整十年,是报地方恩。由于当时病情危急,海灯法师只能口头向养子范应莲专作叮嘱了。
1月22日下午,由寂明、三台大佛寺住持、寂庆、赵平、赵成碧、范应莲和周跃会等将海灯法师的细骨灰进行筛选,众人欣喜地从中选出舍利子32颗,其中一颗为绿色的,一颗为白色的,其余均为如同铁砂一样坚固的黑色的。当时,这32颗舍利子暂时存放在江油市政协内。
1月27日,香港虚云老和尚纪念堂住持、海灯法师的剃度弟子寂平和尚持四川省佛协的介绍信向江油市政协、统战部提出,希望能给予少许海灯法师的骨灰和舍利子,在香港为海灯法师修建舍利塔。同日,江西云居山真如寺方丈一诚和尚偕弟子抵达江油,迎请海灯法师的骨灰。他们的要求,都得到了江油市政协与统战部的同意。
1月28日,在极乐堂为寂平、一诚和尚迎请海灯法师灵骨举行了佛教仪式,将少许骨灰及三颗舍利分别交给了寂平与一诚。
至此,已有江油市观雾山极乐堂、江油市重华镇、新都宝光寺、江西云居山真如寺、浙江天台山国清寺、香港虚云老和尚纪念堂六处佛门荣幸地迎请到了海灯法师的骨灰。
寂平与一诚他们后续恭请海灯法师灵骨的时候,蔡林生与周文华早已揖别寂诚、范应莲等众师兄弟,于1月20日回到了苏州。受师妹周文华委托,蔡林生捧着师父的灵骨与遗物,径直回到了石匠弄7号的家中。
师父的部分骨灰,是范应莲那天仓促包在四张桌面大小的白纸中的。当蔡林生怀着虔诚的心情在家中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时,一边的夫人禁不住热泪盈眶,双手合十。她想不到如此英名盖世、一世行善的一位高僧,居然就这样说没就没了,不禁嗟叹人生苦短,人世无常。
纸包里,海灯法师的灵骨与炭灰炭块混合在一起,黑乎乎一堆。蔡林生得把师父的灵骨仔细地从炭灰炭块中分离出来。是夜,灯光下,蔡林生焚香点烛,香皂净手后,再把这堆骨殖与炭灰的混合物轻轻地摊开平放在桌面上,然后用了一把竹尺,一毫米一毫米地在这堆混合物中精心分离。
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真是:
苦海航灯三尊佛,
魂归极乐一瓣香。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待续)
海灯法师去世的时候是87岁,是因病去世,疾病是癌症晚期。海灯法师在文革中受到很多委屈,改革开放后受到高度重视,成为蜚声海内外的公众人物及大忙人,于是积劳成疾,患上了癌症。感动中国人物丛飞36岁去世,也是死于癌症,在丛飞患癌住院期间,还有很多丛飞曾经捐助的学生来电向从飞索要学费,因为在丛飞健康的时候曾经承诺捐助他们到大学毕业。
琼瑶去世的时候是86岁,不是病死,而是自己做主结束自己的生命。琼瑶这种死法很有个性,但只适合一部分人。那些患癌症晚期的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是非常痛苦的,这些人肯定是不想继续活下去的,但他们不敢也不能像琼瑶一样洒脱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琼瑶是美女文人诗人,她这种死法公众非常理解,因为这很符合她的个性,但如果海灯法师或丛飞也选择像琼瑶一样的死法,社会大众是不原谅的。
琼瑶活着的时候曾经对儿子儿媳叮嘱:不论我生了什么重病,不动大手术,让我死得快最重要;不论什么情况下,绝对不能插“鼻胃管”;“活着”的起码条件,是要有喜怒哀乐的情绪,会爱懂爱、会笑会哭、有思想有感情,能走能动……到了这些都失去的时候,人就只有躯壳!我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智和失能。
我觉得我们这个社会应该设立安乐死,对于那些严重残疾的,或患了不治之症的,或社会功能严重丧失的人,如果他们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应尊重并提供他们轻松解脱的机会,当然,为了防止不法之徒钻空子,得走一定的法律程序。
人们在结婚之前,会慎重地选择一个吉日,然后请亲朋好友一起庆祝。想象着我们的社会进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们可以自由选择一个死亡的日子。在这个日子到来之前请亲朋好友一起参加庆祝,庆祝完之后,专业人士给当事人打一支针,然后这个人就在舒服的状态下安然离世。
佛教不把死亡叫死亡,而是叫“往生”,就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开始。如果对灵魂有深入的了解,死亡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因为死亡之后,你只是没有了肉体而已,其他该有的东西你还继续拥有。你照样有自己的思想情感,你照样有自己的个性喜好,而且因为没有身体的束缚,你还多了一项“神通”的能力,你只是不能跟没有开天眼的普通人沟通交流而已,你可以跟所有的灵人,可以跟开了天眼的物质体的人类沟通交流。你不用吃饭睡觉,你没有肉体上的病痛,你想去到什么地方,瞬间就可以到达。
作为物质体的社会人,需要遵守各种社会规则,在四维空间的灵性社会中,也是需要遵守必要的规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