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能做到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圣人,只有两个半:孔子、王阳明、曾国藩(半个)。
王阳明(即王守云)(1472年10月31日-1529年1月9日)是一位深通兵法的军事天才,多次在国家出现内乱的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平叛止乱。他以文官掌兵符,上马治军,下马治民,集文韬武略于一身,做事智敏、用兵神速、护国安民、力挽狂澜,堪称国士无双;他又是一位诗文高手、书法大家。
王阳明一生的命运十分坎坷。不过这也使他集立德、立功、立言于一身,人称“真三不朽”,实现了古今圣贤的最高人格理想。
王阳明的学说思想王学(阳明学),是明代影响最大的哲学思想,彻底改变了明代中叶以后中国哲学思想发展的整体格局,其学术思想传至日本、朝鲜半岛以及东南亚,成为具有世界影响的伟大哲学。
日本的旧文明皆由中国传入,五十年前维新诸豪杰,沉醉于中国哲学大家王阳明的‘知行合一’说。
——孙中山
王阳明对儒学所做贡献同德国的马丁·路德对基督教所做的贡献一样深刻;在理论和实践这两个方面都闪耀着灿烂光芒的儒学宗师,中国历史上唯有王阳明一人。21世纪将是王阳明的世纪。
——[美]杜维明
(接上)
桶冈之得名,因为地形实在太像一个木桶。四面青壁万仞,连峰参天,中间冬暖夏凉,气候宜人。他在给朝廷的报告中说:“桶冈四面万仞绝壁,中盘百余里,山峰高耸入云,深林绝谷,不见日月。”不仅如此,桶冈内部还有一片适合种植番薯和芋头的土地,山贼可以长期固守。蓝天凤带着全冈山贼种早谷、种番薯,曾多次通过耗尽官军粮草打破他们的围剿行动。
王阳明遍访向导,得知桶冈自给自足,撑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同时官军想从外面强攻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桶冈屈指可数的几个入口容量极小,且必须架设绳梯,攀登悬崖绝壁而上,贼兵只需数人守住崖巅,坐扔巨石,便可抵御进攻。
不过,王阳明最善于出奇制胜。他从被俘山贼口中得知,桶冈入口有六处,其中五处为:锁匙龙、葫芦洞、茶坑、十八磊、新地。这五处全是狭窄的险道,山贼只要在上面放一排滚石,一个人就能守住。另外还有一处要绕远,约走半个月时间才可以进入桶冈。王阳明只能在锁匙龙、葫芦洞、茶坑、十八磊、新地这五处地方挑选一处作为突击口。
王阳明的官军攻打横水和左溪后消耗巨大,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必须要等湖广部队前来增援。十月二十七日夜晚,王阳明在桶冈前线的营帐中沉思。他分析了蓝天凤的情况,决定采用攻心之法。他写了封招降信,派人送给蓝天凤,并声称要在本年十一月一日早上亲上锁匙龙,招降蓝天凤。送信使者到桶冈进行了一番游说,告谕贼众,三日后的早上,愿降者出冈统一接受招降。
桶冈山贼接到信后马上炸了窝。这里挤满了从横水和左溪逃亡出来的山贼,他们在谢志山的影响下强烈反对招降。
蓝天风不是个会轻易投降的人,桶冈如铜墙铁壁,无数剿匪将领都曾在桶冈面前望洋兴叹。然而,眼看这王阳明设计用兵如鬼魅难测,大不同于以往,鉴于詹师富等人的失败下场,蓝天凤手下也有不少愿降者。蓝天凤心里盘算:王阳明真的来了,是降还是不降呢?一连几天,蓝天凤都在犹豫发呆,无法做出决断。
王阳明等了两天,蓝天凤没有任何音讯。这时,部队通过休整已恢复战斗力,攻打桶冈已箭在弦上。
正德十二年(1517年)十一月一日,王阳明命令南康县县丞舒富领数百人奔锁匙龙下寨,并声称要在这里接受蓝天凤的投降,并且催促蓝天凤尽快对招降书做出回复。同时,他早在一天前就命令赣州府知府邢珣领兵直奔茶坑,吉安府知府伍文定领兵直入新地,汀州府知府唐淳领兵奔十八磊,广东潮州府程乡县知县张戬兵入葫芦洞。这四路部队都趁夜到达指定攻击地点,等待南赣巡抚王阳明总攻的命令。十一月一日早上大雨滂沱,整个桶冈地区淹没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王阳明不停地派人催促蓝天凤快点做出答复。蓝天凤盯着那封招降信,心中像窗外烟雨一样迷茫。有人提醒他赶紧做出决定,他仍然没反应。事实上他手下的桶冈部队希望投降,而谢志山和他的横水、左溪部队却表示反对。内部意见不统一,就可能自家兄弟先闹起来。
十一月一日中午,王阳明部队同时在锁匙龙、葫芦洞、茶坑、十八磊、新地发起进攻。蓝天凤和谢志山等人正围绕着是战是降开通宵会议,猛听得四下里喊杀声震天。官军冒雨疾登山顶,从山上冲杀下来,与一千余山匪在锁匙龙、杉木垇、西山界展开肉搏战。众人大惊,拼命抵抗,却挡不住如潮的官军。当传令兵前来报告时,蓝天凤才知道这五处关口已经失守了三处。茫然间他失声道:“王阳明的这些兵是怎么进来的?简直像是从天而降啊!”他不知道,王阳明早已派人买通其中一两处关键隘口,暗中调遣军队进入了桶冈。
蓝天凤传令卫队集合,就在桶冈里凭借险要地势打阻击战。但是王阳明部队已经一拥而入,卢珂和他的五百兄弟与蓝天凤卫队短兵相接,打起肉搏战。
蓝天凤和几个亲信拼死突围,奔向十八磊逃跑。蓝天凤在十八磊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命令守卫部队拼命抵抗。双方僵持一夜,卢珂部队赶到一顿冲杀,十八磊最终被攻克。蓝天凤又逃到桶冈后山,在这里死守数日,最终见大势已去,他就想乘“飞梯”进入湖广桂阳。然而,王阳明早已料到,在范阳大山中布下重兵。十一月十六日,王阳明率军与湖广桂阳官兵合围上庄。蓝天凤在桶冈后山前无进路,后无退路,仰天长叹道:“谢志山误我!”说完跳下了悬崖。这一仗下来,三十多个据点被毁,三千多山贼被杀或被俘。一向强硬的谢志山这时反倒主动投降了。至此,横水、左溪、桶冈被全部平定,耗时不足一个月。
据说,王阳明在打扫战场时,湖广部队才到达郴州。听说王阳明已经消灭了谢志山和蓝天凤,那些将领惊讶不已:从前三省联合剿匪,拼死拼活打了一年也不见成效,而这位书生模样的巡抚大人却在一月之内干净利落地把匪兵收拾掉了,真可称得上“用兵如神”!
围剿蓝天风大功告成后,王阳明面对桶冈漫山遍野的尸体,不由流泪对弟子说:“如果我再等几天,蓝天凤可能会出来投降,也就不必死那么多人了。”
据说,谢志山在被处决前,王阳明特地去看了这位自立为王的悍匪巨盗。谢志山虽然身在囚牢,但心犹不服。令他难以理解的是,自已纵横江湖几十年,竟然栽在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书生手上。当王阳明告诉他即将被处决的消息时,谢志山神色平静,手指却微微颤抖。
王阳明说:“杀你的不是我,是国法。”谢志山点头说:“这样的结局我早有预料,不过还是很荣幸能死在你手里。但是,有没有想过,这叛乱的病根不在我们身上而在政府身上呢?”
王阳明沉默良久,换了个话题:“你是用什么办法网罗了这么多同党?”
谢志山回答:“我平生只要遇见世上好汉,绝不轻易放过。我会用尽各种办法和他接近,请他喝酒吃肉,帮他排忧解难,等到和他有了深厚交情,我就把意图直接告诉他,没有不答应入伙的。”
王阳明听了觉得有些诧异,点了点头,然后对谢志山说:“时间不多了,上路吧。”
谢志山倒也爽快,在两名狱卒的押解下走向刑场。
事后,王阳明对他的弟子们说:“我们交朋友,也应该抱着这种态度啊。”
十一月三十日,王阳明班师凯旋。王阳明挥笔撰文《平茶察),并命工匠在桶冈突兀矗立的一块巨石上镌刻石碑,取名为“平茶寮碑”。此后,湖广的龚福全和广东的高仲仁先后率部归顺官府。为了彻底了解匪患产生的原因,王阳明深入山野百姓中进行了考察研究。
他写给朝廷一份报告说,南赣地区的匪徒数量在五六年前还是几千人,可最近这三五年,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几乎成倍数增长。他认为,原因之一是谢志山、詹师富这样的山贼确有其过人之处,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大股势力,但是根本原因还是当政者的苛捐杂税,逼良为盗。官军屡次围剿虽有成效,但官军一撤,马上又有另一股土匪随之出现。之所以屡剿不绝,就是朝廷没有长远的治本之策。于是,王阳明三番五次地上书朱厚照,要朝廷取消南赣地区的苛捐杂税,尤其是盐税。但朝廷并没有回音。
王阳明没有等待,消灭詹师富后就在象湖山附近设立平和县。平了横水、左溪、桶冈后,他又在附近设置崇义县。他用十家牌法牢牢地控制每一个固定村镇,用置县的办法把容易产生盗贼的地方割裂开。同时,他还在各地倡导良善民风,他相信人性中善念和良知的力量。此外,他还鼓励山民凿山修路,恢复建设,发展经济。这些措施从根本上改变了当地的社会风气,铲除了滋生土匪的土壤。
调虎离山,平定三浰
现在,王阳明在南赣的敌人只剩下了一个,也是最厉害的一个:广东浰头三寨的池仲容。
龙川境内有条河,河名三浰水(今名浰江),发源于浰头山,顺着河流有上浰、中浰和下浰三处地方,上、中、下三浰是池仲容土匪集团的核心匪巢。由于三浰山头“年头长,人数多,根基深,成建制,地盘大”,池仲容甚至怀有与明王朝分庭抗礼、实行军事政治割据的企图。所以王阳明视池仲容为“数千年巨寇,三省群盗祸根”。
池仲容在广东浰头山区曲潭村里长大,那里千山万壑几乎是一片原始森林。池家祖祖辈辈靠租种财主的土地和打猎为生,家境贫寒。池仲容少时常随父进山射猎,练就一身好本领,力能缚猛虎,敏捷如猿猴,长大后个性豪爽,敢作敢为。
明弘治年间,浰头一带连年灾荒,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而一些地方豪强催租逼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因欠租欠债,催租的地方豪强把池仲容父亲抓走,并让池仲容和两个兄弟拿钱赎人。池仲容和兄弟商议了一夜,没有任何结果。因为他们家根本拿不出钱来。
不久,县衙门派来两名官吏,带领一帮差役,又往浰头征粮征税,破门入户,横征暴敛,并强迫一批身强力壮的百姓运送暴取豪夺来的钱粮物资。当地民怨沸腾,人们怒不可遏。有民谚开始流传:“一亩官田七斗收,先将六斗送皇州。”池仲容决意造反,带领数十名年轻力壮的乡民半途截击,杀死两名官吏,夺回粮物分给贫苦百姓。最后池仲容还割下了那些差役的耳朵,放他们回去报信。
然后池仲容站在高处鼓动大家:官府马上就会来报复,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有拿起武器和官府对抗才有活路,否则只有等死。结果一呼百诺,人们积极响应,很快就组成了上千人的造反队伍。他们以红布扎头为标志,以红色蜈蚣图案为旗帜,啸聚山林。池仲容先是率领众人前去解救了父亲,又冲进一些地方官府,抢劫了刀枪武器,将上、中、下三浰作为势力范围,并在附近设立了三十八个据点。
最后,池仲容还建立起自己的政权,自称“金龙霸王”,一条画着蜈蚣的大旗在浰头迎风飘扬。他还封官拜爵,封池仲安、池仲宁、李鉴、高允贤、高飞甲、黄尚琦为元帅,下设都督、总兵,据守浰头三十八个寨,从此开始了十多年如火如茶、激情四射的造反岁月。池仲容建立起纪律严明的军队,开荒种地、屯兵耕田,同时邀请一批铁匠制造武器,自给自足。他还主动和谢志山、蓝天凤、高快马等土匪取得联系,提醒大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池仲容最终的目的不是占山为王,而是将来有一天走出深山老林,扫荡天下。他的这番宏论引起了谢志山的共鸣。谢志山曾经想亲自去拜访他,并设想能把他也笼络到自己门下。殊不知池仲容比他的野心还要大,回信中态度坚决: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只是联合的关系,我也没有让谁来我门下的意思。谢志山深深叹息,可惜池仲容这位好汉不能为己所用。
其实池仲容不仅要做山中之王,还想要做一个帝国之王。造反之初,一系列的成功都在支撑和激励着他去实现这个理想。那时,他和谢志山、蓝天凤、高快马联合攻打过附近无数城池,战绩不俗。明正德年间,池仲容先后攻打龙川、翁源、始兴、会昌等县城,曾活捉河源主簿、龙南县官,掳走南安府宰,杀戮信丰所千户。他居然还曾在翁源城里检阅过自己那支衣衫褴褛的军队。官府曾先后两次调集四省数万官兵围剿,均遭惨败溃退。最后一次围剿大军无计可施撤退时,池仲容还进行了一次完美的追击行动。前几任南赣巡抚被他频繁的攻城掠寨折磨得痛苦不堪,一看见蜈蚣大旗就心惊胆战。
从此“金龙霸王”池仲容威震四方,令朝野震动,各路山贼也难以望其项背。正德十二年(1517年)正月,王阳明在万安遇到水盗时,池仲容听说有新巡抚到来,就给了王阳明一个下马威:围攻南赣巡抚办公地赣州南部的信丰城。虽然最终没有攻下信丰城,但想必王阳明得知后印象也极为深刻。
多年来,南赣巡抚如走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一个能奈他何。这次,池仲容觉得王阳明也不例外。不过,等到王阳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了詹师富、温火烧等人后,池仲容才不得不重视起王阳明来。当他看到王阳明四处散发的《告谕巢贼书》时,他知道官府要下软刀子了。他赶紧给各路盟友打预防针:王阳明这封信就是个圈套,想让大家自投罗网,任其宰割。
当黄金巢和卢珂投降王阳明后,池仲容不信他们有好结果,想看看黄金巢和卢珂能不能得到官职。当卢珂得到官职并被王阳明重用后,池仲容有点疑惑:难道这次是真的招抚?
打横水时,黄金巢率五百人加入横水之战。拿下横水后,黄金巢写信告诉池仲容:看来王阳明是真心招安,你应该也来投诚。池仲容沉思许久,终未决定。如今池仲容不仅要对付王阳明,还得提防这两个人。因为卢珂与黄金巢对浰头的状况了如指掌。
然而、王阳明在南赣先后刮起了一阵阵威力无比的飓风,很快陈曰能又在风中倒下了。陈曰能是第一个宣称拒不接受招安的人,并且撕了那封《告谕巢贼书》,还放出狠话,要把王阳明装进他的囚车里。如今,陈曰能自己却身首异处了。紧接着,横水谢志山的覆灭让池仲容内心真正地受到了震动,那可是个极难对付的悍匪啊。他终于认识到王阳明不是等闲之辈,而是个十分厉害的狠角色。而王阳明对拒不投降的匪首只有一招:杀无赦。
池仲容决定试一步险棋:向王阳明投诚。众人对于号称“金龙霸王”的老大做出这个决定颇感吃惊。其实池仲容所谓的投诚,不过是刺探虚实、缓兵之计。他要弟弟池仲安带领二百名老弱残兵去向官军投降。
王阳明笑了,对池仲容此举表示了赞赏,然后问池仲安:“你哥哥池仲容为何不亲自来?”池仲安回答:“哥哥处理完一些要紧事务会马上来见巡抚大人,现在他是唯恐落后于人。”
于是,王阳明便让前来投诚的二百名老兵到横水建立营场。正德十二年(1517年)十月下旬,池仲容的弟弟池仲安领着二百多老弱残兵开始在横水做苦力修营。他来投降王阳明的真实目的是刺探虚实,可是现在受困营场根本就办不成。
正当他忧心忡忡时,王阳明突然命令他跟随部队去打桶冈。池仲安痛快地答应了。但是,吉安府知府伍文定带着队伍刚走了一半,就让池仲安在新地埋伏下来。新地离蓝天凤的桶冈最远,守在这里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也送不出去。池仲安感觉到王阳明可能并不信任自己。桶冈之役结束后,一些官员和地方士绅告诉王阳明,池仲容这种人只能剿灭,不能招抚。他自知十恶不赦,所以绝不会相信投降后会有好下场。也有士绅认为虽然他们是盗贼,罪大恶极,但纯靠杀戮不能解决问题。
实际上,王阳明并非嗜血之人。对于池仲容,王阳明还抱着一丝招降的希望。池仲容也并不希望和王阳明兵戎相见,但也绝不愿投降。其实他早就暗中积极备战。山寨里,伐树封路的,埋设竹签的,设置撞石糯木的,一派繁忙景象,铁匠铺里叮叮当当都在赶制大刀长矛。
王阳明不可能让他拖延下去,便令池仲安回三浰,同时还让他拉回去几大车酒肉。临行前,王阳明说:“你哥哥池仲容已经宣称投降,我没有催促他赶紧来报到。可是,他现在却开始备战,这是想干什么?你回去传达我的意思,既然已经投降,为何要备战?如果不投降,何必又派你来?"
池仲安这下愣住了,哥哥这么干不是要自己的命吗?他表示回去一定说服池仲容来投降。池仲安和王阳明派出的宣慰使到达三浰后,池仲容告诉王阳明的来使:他之所以备战,是因为老对头卢珂要对他下手,并非是防备官军。
池仲容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卢珂过去盘踞的龙川山区离三浰很近。池仲容当初四方联络时,只有卢珂根本不理他,两人就此结下梁子。卢珂主动投降王阳明后,池仲容又是愤怒又是忌惮:想借官府来灭我?休想!
卢珂打完桶冈后,王阳明又让他带着那支山贼为主的剿匪部队回龙川,目的就是监视池仲容。桶冈战役结束后,王阳明就把精锐力量分成数路,慢慢地向池仲容的三浰合围。卢珂离池仲容最近,池仲容马上就察觉到了威胁。
王阳明回信给池仲容说:“如果情况属实,我肯定会严办卢珂。”池仲容并不太相信,王阳明却立即派出一支部队来三浰,说要开一条道去龙川。去龙川最近的路必须经过三浰。池仲容担心王阳明会来个假途伐虢,发动突袭。他忙回信说自己对付得了卢珂,不需要官军帮忙。
池仲容还故意问道:“这卢珂总是对我充满敌意,是代表官府的意思吗?”王阳明让他放宽心:“如果还不相信官府的诚意,那我们一起在赣州商谈投诚事宜如何?”池仲容对此保持了沉默。王阳明知道他还心存疑虑,不肯犯险。
(待续)
桶冈是地方武装势力盘据的一块绝妙的地盘,这个地盘有上百平方公里,四面都是万仞绝壁,山峰高耸入云,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上面有大片开垦的土地,一支部队在上面哪怕十年八年不下山采购,光是在上面种植农作物,也能自给自足。
政府官兵想要围剿他们难于上青天,但再难也难不倒绝顶聪明的王阳明。王阳明通过金钱收买一些小贼,得知这个桶冈有六个出入口。其中有五个出入口是非常狭窄险要的。
这些土匪不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很多人是无法维持温饱,不得不上山做匪,只要给他们物质好处,而且好处足够大,就可以分化收买一部分人。打仗其实最重要的就是比拼经济实力,谁的实力雄厚,谁就容易占上风,当然智慧技术勇敢团结也很重要。
一个人的欲望越多越低级,就越容易被战胜。比如这个人贪财,就用珠宝来收买他。一个人贪色,就用美女来收买他。这个人好面子,就想办法满足他的虚荣心。这个人贪权,就给他官职。如果这个人只有坚定的理想信念,其他都不在乎,想征服他就很难。除了灭了他,没有别的办法。但是灭了他,也得让他心服口服且符合天道。
当年没有枪炮,只有长茅大刀和弓箭,战争都是面对面的肉搏,非常残酷,脑袋分分钟都会被砍下来。因为轻敌,不可一世的匪首谢志山眼见寡不敌众主动投降,谢志山肯定是死罪难逃的了,在准备枪决他之前,王阳明特地去看望这位自立为王的悍匪。
王阳明对他说:“杀你的不是我,是国法。”
谢志山看着王阳明,心服口服地说:“我明白,栽在你的手上,我很荣幸,但不是我要走这条道的,是被官府逼的。叛乱的根源在官府身上。”
政府的苛捐杂税让穷人无法生存下去,不得不上山做土匪。农民耕种一点田地,都是靠天吃饭的,如果遇到各种灾害,没有了收成,或是收成很少,自己都吃不饱,但官府的人还来征高额的税,一部分人只好选择跟官府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