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32岁男子讲述)
一、小时候为了更好地生存,我成为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
二、做乖孩子让我活得很压抑很痛苦
三、做乖孩子导致我的心理严重扭曲,走进恶性循环的怪圈
四、追求音乐的梦想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
五、过度迷失自我,出现严重心理障碍
六、出现严重强迫症和焦虑症,不得不四处求医
七、原来不是胆小懦弱害了我,而是“好孩子”“乖孩子”的标签害了我
一、小时候为了更好地生存,我成为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
我曾经患有严重的强迫症和焦虑症,经过多方治疗都效果不好,后来在深圳心灵通接受深入全面系统的心理治疗之后,完全恢复正常了。我出现心理障碍最重要的原因是太乖太听话,现在我听到哪个家长要求孩子必须乖必须听话我就很反感,忍不住想对他说:你不能要求孩子太乖太听话,太乖的孩子很容易迷失自我,然后出现心理障碍的。
我生长在广东农村,我们家有七个孩子,我是老三,我从小就很讨厌父母不停地生孩子。为了养活一大堆孩子,父母每天都忙着干活,根本没有时间关爱照顾我们。我小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的,奶奶很喜欢我,在我们七个姊妹中,奶奶对我最疼爱,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奶奶一定会想办法给我留着,只给我一个人吃,不给别人吃。
奶奶总是夸我很乖很听话,无形中让我感觉乖巧听话是一个人最好的品德。为了得到奶奶更多的宠爱和重视,我让自己变得很乖很听话,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守规则的人,只要大人认为不好的事情,我绝对不干。周围的邻居对我评价很好,我也感觉很自豪。
二、做乖孩子让我活得很压抑很痛苦
读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村上有一个女生很喜欢我,她经常到我家玩,我妈妈也很喜欢她。她跟我同龄,我们是隔壁班,她还给我递纸条示爱,但我不喜欢她,对她没感觉。我对班上的一个女生A很喜欢,我感觉A也喜欢我,我从她的眼神表情感觉得出。虽然我深深地暗恋着A,但我不敢对她有任何表示,也不敢接近她,更不敢表白。
因为在我的观念里,一个好学生是不应该早恋的,我必须做一个好学生,所以我绝对不能早恋。强大的理性阻止我对她表白爱情,但情感的我非常爱她,很渴望跟她说话交流,很渴望接近她。但是只要靠近她,我就会非常紧张,因为我内心中的两个自我在激烈地打架冲突。我在苦苦思念这个女同学的过程中升到了初中。
到了初中的时候,我跟我深深暗恋的女生还是在同一所学校,但不在一个班级。我发现这个女生A对我的感觉变了,我通过她的眼神和表情感觉她不在乎我了,但我还是深深地暗恋她以至无法自拔。我想让她知道我依然深深地爱着她,而且只爱她一个人,但我不敢写情书,更不敢直接表白。为了让她注意到我,我故意表现得很深情很忧郁的样子,经常有事没事地经过她的教室外面,目的是想看看她,同时也希望她能注意到我,但她从来没有用眼神或表情跟我交流。为了让她知道我是一个对感情很专一的人,我故意不跟任何女生说话交流。这个女生跟我不是一个村子的,她的村子离我的村子相距有两三公里,因为太思念她,我好几次故意骑着自行车在她村子周围转来转去,希望能偶遇她,但从来没有偶遇。如果真的遇到,估计我也不敢上前跟她打招呼。
向心爱的女生表白爱情这个门槛,对我来说是很难很难逾越的坎,因为“要做一个听话的守纪律的好学生”这个观念太强大了。只是当年我并没有意识到是这个问题,我认为是自己胆小懦弱的原因。事实上除了对心爱的女生不敢表白之外,在别的事情上我是不胆小也不懦弱的,更不是因为社交恐惧不敢表白,而是我的理性不允许我做一个“坏学生”。在我的意识中,早恋的学生就是“坏学生”。我内心强烈的爱情想要表达出来,但是另一股力量又强烈阻止它表达出来,这种心灵交战把我折磨得痛苦不堪。而且我只能一个人消化承受,不敢告诉任何人。如果跟别人说,别人不但不会理解我,还会嘲笑我,我宁可硬憋着也不愿意对人说出来。
三、做乖孩子导致我的心理严重扭曲,走进恶性循环的怪圈
因为感情的事情让我很痛苦难受,我的成绩变得很差。到了初三的时候,我意识到必须得好好学习了,有一个老师专门给我们讲考高中上大学的重要性,于是我买了很多复习资料,决心刻苦学习把成绩搞上去,争取考上好的高中。但因为之前落下的功课太多,很多知识点完全学不进去。有一天下午,班主任老师看到大家学习压力太大了,想让同学放松放松,于是在班上鼓励同学们唱歌,我当着班主任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唱了一首歌《算了吧》。我唱得很投入,很有感情,唱完之后,全班同学热烈鼓掌,说我唱得实在太好了,跟舞台上的明星相比没什么两样。班主任也高度评价我,说我以后可以往歌唱方面发展。能够得到班主任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高度赞赏我非常高兴。
唱那首歌结束之后,我从深深暗恋女生A的情感中走出来了,我终于成功放下这段感情了。我就像一个人在感情的海洋中苦苦地挣扎了几年,一直想爬上岸,但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爬上岸,是这首歌帮助我成功爬到岸上。音乐就相当于我的救命恩人,音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于是我感觉音乐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最神圣的东西,我决心把我的一切奉献给音乐,我决心要成为一个音乐人,不管成为音乐人这条道路有多艰难险阻,我都要下定决心克服万难地走下去,决不让自己畏难而退。
四、追求音乐的梦想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
因为基础太差,我没有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后,我成了社会青年,我必须做事挣钱养活自己,但我绝对不能放弃音乐。我看了很多音乐人的自传,不少音乐人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也是边工作边从事音乐,最后终于成功成名,实现名利双收。我决心效仿他们,用坚强的意志克服任何困难。我央求我大哥给我买一把吉他,我大哥本来是不太情愿给我买的,但他看我如此执着,还是给我买了。我还买来乐谱自学。我的行为遭到村上的人嘲笑,他们觉得我不务正业,不知天高地厚。他们认为一个农村人家的孩子,就得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搞音乐艺术那是城里人的事情。我还是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的,我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学音乐,而是偷偷躲在房间里学习。
我害怕别人嘲笑我讽刺我,所以我学音乐就像做小偷一样,只能偷偷摸摸地学。为了更好地学写歌词,我买了不少散文书来看,这对提高我的文学知识帮助很大。我只能利用业余时间来学,主要的时间还得用来工作挣钱。
我跟着大哥在县城做一些小生意,批发了一堆拖鞋在大街上摆摊,我内心感觉做这种小摊贩是很丢脸的事情,我不敢大声地招呼客人,很害怕突然遇到我初中的同学,总是放不开面子,生意做得很差。
五、过度迷失自我,出现严重心理障碍
后来我大哥介绍我到广州跟着表哥一起做生意。表哥夫妻俩是开一家杂货店的,晚上他们就住在杂货店里,我就住在表哥杂货店的小小阁楼里,吃住都跟着表哥表嫂一起。早上十点钟的时候,杂货店就开张了,我帮他们摆好货物,然后我就拖着一个小推车到车站附近卖一些电子产品,到了傍晚的时候,我就回到表哥的店里。我在外面卖了一天货物回到店里已经很累了,很想好好休息,然后学习音乐。但我跟着表哥表嫂一起吃饭,表哥不肯收我的伙食费,我觉得欠他们的,于是晚上主动给他们守货摊,以此来补偿他们,一直守到晚上十点钟才收摊。
收摊之后,我想抓紧时间学习音乐,但从早到晚干了一整天的活,累得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根本学不进东西,我很烦躁,但只能强忍着。乖孩子的心灵空间被压缩得很小,被强大的无形的力量约束着,处处照顾别人的感受,不敢活出自我。比如我内心明明不喜欢每天都跟着表哥表嫂一起吃饭,因为表嫂很节约,不舍得买好吃的东西,每天吃的饭菜很难下咽,但我不敢提出在外面吃饭,我害怕表哥不高兴。我内心明明不想住在表哥的杂货店上面很窄小的楼阁里,我想到外面租房子住,我想有自由的空间及时间来学习音乐,但我不敢提出来,我害怕表哥不高兴。晚上给表哥守杂货摊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顾客,我可以边学习音乐边卖货,但是我不敢,我害怕表哥表嫂笑话我。我内心憋着一肚子的气,我很想发脾气,很想摔东西,但我的理智告诉我,我绝对不可以不礼貌,这就是“乖孩子”的悲哀。
我在表哥那里苦苦地熬了一年半之后,大哥把我叫到深圳帮他卖手机,于是我来到了深圳。我下班之后,还是偷偷地学音乐,但是我很难专心致志地学习,学习的进度很慢。我不敢放开胆子地唱歌,我唱歌的水平越来越差,我感觉我的理想离我越来越远。我不甘心放弃我喜欢的音乐,我尝试着写歌曲。我认为写歌曲需要灵感,而灵感来源于痛苦,于是我变态地逼迫自己体验痛苦,我认为越能忍受痛苦,就越容易成功。
过度逼迫和控制自己一段时间之后,我的心理越来越扭曲,我的内心无时无刻都有两个人在激烈地打架冲突。比如内心一个我想放松休息,另一个自己硬是不让他放松休息,于是我出现严重的失眠,精神状态很差。我大哥和身边的人都觉得我是一个怪人,因为我没办法跟他们正常地说话聊天,我的思想总是处在无穷无尽的矛盾之中。
六、出现严重强迫症和焦虑症,不得不四处求医
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尽管我混得很惨,经济状况很糟糕,每天挣的钱很少,但是我有一个非常远大的理想,就是一定要成为一个名利双收的音乐人,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我看到那些从事苦力劳动的人,内心中有两种很矛盾的想法。一个想法是:“这些人很可怜很可悲,他们没有理想,没有追求,仅仅是为了吃饱喝好而工作,这跟动物有什么差别?我看不起这样的人。”另外一个想法是:“这些人很容易知足,很容易快乐,他们每天都自由自在地工作生活,没有任何压力,而我每天都活得很累很辛苦很难受,真羡慕他们。”
不管看任何事情,我内心都有两个相反的观念,把我折磨得很痛苦。比如我想好好地放松休息,但另一个对立的声音就会说:“你不可以放纵自己,你一定要有很强很强的意志力,你一定要忍受痛苦。你越能忍受痛苦,你就越有智慧。因为灵感的火花是从痛苦中产生的。”这种无处不在的对立思维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
有一次回老家的时候,我被这种强迫性对立思维折磨得崩溃了。我们老家比较迷信,喜欢拜神拜庙,对于这种传统习俗,我自然不敢违背,于是我也跟着拜神。在拜神的过程中,我被吓到情绪失控了。因为我把音乐奉为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比任何宗教神灵都要神圣。为了显示我对音乐的绝对虔诚,我必须否认抵毁别的所谓神圣的东西,于是在拜神的时候,我故意骂神灵,骂了之后我害怕得全身发抖。因为我感觉神灵会因为我骂他而惩罚我,神灵是无比强大的,我肯定不是神灵的对手。于是我赶紧逃回大城市里,我不敢接近供有神灵的地方,不敢看有关神灵的画像,不敢去寺庙。而且我害怕恐惧的心理越来越严重,每天都焦虑恐惧不安,没有办法正常上班。
七、原来不是胆小懦弱害了我,而是“好孩子”“乖孩子”的标签害了我
从那以后我再也学不进音乐了,我意识到我的心理出问题了。我到很多医院寻求治疗,基本上都是吃药治疗,只能暂时缓解症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从此,我的音乐梦彻底破灭了,我只想做一个心理正常的能通过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的人。
因为一直找不到能帮助我深刻了解自己理解自己的专家,所以我的病情拖了很多年,直到来到深圳心灵通心理机构,我才真正了解自己心理障碍的来龙去脉。
我过去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勇气,胆小懦弱,做事情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过度在乎别人的评价和看法,最后把自己害得很惨。所以我要反过来,强迫自己忍受痛苦,强迫自己有毅力,强迫自己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理想,过度跟自己的欲望对抗,最后我的强迫症越来越严重。
我之所以认为自己胆小懦弱没勇气的心理机制是:“你在小学的时候,你就深深地爱上一个女同学,而且这个女同学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大胆地向她表白爱情?就算你小学的时候不敢向她表白,你在初中的时候可以大胆地向她表白呀,你还可以写情书让别人帮你递给她呀,你为什么那么胆小懦弱?就因为你的胆小懦弱,把我彻底害惨了。你害我不能正常学习,害我没考上高中,害我荒废了美好的青春年华,害我患上那么严重的心理障碍。”
其实真正的原因不是胆小懦弱和没勇气,而是“好孩子”“乖孩子”的标签害了我。如果是社会提倡的符合道德规范的事情,我会很勇敢地冲上第一线。我仅仅是不敢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同学而已,我跟别人说话交流互动从来都不胆怯的。初三的时候,我当着班主任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饱含深情地唱《算了吧》,说明我是很勇敢的人。如果我在初中的时候,有能力撕毁贴在我身上的“乖孩子”的标签,我的人生轨道就会完全不同。
对于我来说,因为家里姊妹太多,我渴望得到关心重视的心理需求严重得不到满足。奶奶宠爱我,夸我“乖”,于是我就通过“乖”来做为获取宠爱重视的武器,不管在什么场合,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做到很乖很听话,正是这种僵化的思想害了我。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为了得到更多的爱与重视,我只需要在奶奶一个人面前表现得很乖很听话就行了,在其他人面前我不需要太乖太听话的。
我小学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同学,这是一种很纯洁的感情,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她说话交流,把她当作好朋友一样正常地相处,把爱情降为友情就行了。早恋跟正常的男女友情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只需要在行为上适当约束自己就行了。比如不要总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玩耍,不要有过分亲密的动作,不要说一些过度亲密的话语。如果我能这样跟她相处,说不定到了初中的时候,我对她就没有感觉了。本来是很正常很自然很美好的事情,却被无知狭隘的我当作洪水猛兽一样害怕逃避。